刑部一個主事緩緩道:“只是姑娘還是待罪之身……”
“我隨你們去。”君珂坦然道,“但請各位,一定要讓柳杏林大夫予以施救,除了他,無人可救朱公子。”
“可以。”
“胡扯!混賬!”向正儀驀然衝了過來,“誰要帶走她?誰敢帶走她?她是冤枉的!冤枉的!”
“公主。”燕京府的推官和刑部主事齊齊施禮,“您不要為難我們……”
“我也在這裡。”向正儀指著自己鼻子,“這兩個女人也指控我威逼她們,你們怎麼就衝著君珂去了?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今兒有種,連公主我一併逮了去,算你左相府的威風!就怕請進去了,你姜巍然一把老骨頭,不夠份量再請我們出來!”
燕京府和刑部的人面色尷尬,左相府裡那些叫嚷著要處置的人們立刻不敢言聲,向正儀份量確實重,重到姜雲澤也不敢對她動手,但這一根筋公主竟然忘記情敵對立,要和君珂一起坐牢,倒弄得所有人都下不來臺。
“公主,不要意氣用事。”一片死寂中君珂開了口,安慰地拍拍向正儀的手,“你進去了,我只怕更容易被人所趁,你得在外面為我張羅,救治朱公子的事就請託你了,請一定要告訴杏林,好好治,不要偏心。”
她說到“偏心”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加重,向正儀一怔,下意識地重複:“偏心……”
隱在暗處那侍女,臉色忽然變了變,猶疑地看了一眼朱光的傷口。
幾個燕京府的人將朱光抬起,跟隨進入公主府邸,還有幾人立在原地,等候君珂,君珂隨意地拍拍手,走了過去,那幾人有點尷尬有點不安地道:“君供奉,這個……”
坦然將手伸出去,君珂道:“我有武功,你們戴鐐吧。”
眾人鬆了口氣,就差沒千恩萬謝地給君珂戴上鐐銬,這些人嘴上說得客氣,手上卻絲毫不敢放鬆,棗子粗的鎖鏈套了四五層,遠不是當初納蘭君讓意思意思套個細細鎖鏈可比。
君珂挑挑眉,心想和燕京真是八字不合,這來了沒多久,刑具都領教好幾回了。
她立在黑暗裡,微微揚頭,並無頹喪落魄之氣,向正儀有點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這少女乍逢大變,怎能有如此鎮定沉著。
她不知道,曾經剛穿越的君珂,也是個遇事慌亂頭腦空白的主,然而穿越一年多,經歷那許多欺詐陰謀和人心詭譎的君珂,已經漸漸明白,大變之前,慌亂於事無補,最快時機靜下心來,才能找到正確求生之路。
她必須有這樣的品質,因為,敵人都有!
比如姜雲澤。
今晚對姜雲澤,應該也是意外事件,她卻能在須臾之間定計,可以說當她被逼出來見情郎時,已經對之後一切不利狀況做了推測,並進行了安排,一旦發現不對,立即毫不猶豫動手!
燕京居,大不易。
她得活下去,就得穩住自己。
君珂在燕京府衙役的圍擁之下,走出幾步,忽然回身,看隱在暗影裡的姜府人,看那眼神裡閃動疑惑和得意之色的侍女。
那侍女一抬眼,迎上她目光,頓時心中一震——那樣的目光裡,並無憤怒痛恨之色,反而有淡淡的憐憫、嘲弄、輕蔑和冷漠。
這不該是一個被冤枉指控殺人的人的眼神。
這似乎是一個萬事底定在心,掌握著翻盤的真相,在帷幄之中從容運籌,等著看自以為是的敵人最終笑話的勝利者的眼神。
那侍女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忍不住又對被搬走的朱光看了一眼。
那一劍……是穿了心……是穿了心嗎?
對面,君珂突然抬起手,重重疊疊的鐐銬聲響裡,她哈哈一笑,將手背對自己心口,捶了捶。
這一錘鎖鏈交擊聲音清越,響在寂靜裡,別人還不覺得什麼,那侍女卻渾身一震,面色慘白。
君珂一捶之後,一言不發轉身便走,笑聲猶自在夜空迴盪,人人莫名其妙,以為她氣成失心瘋。
在她身後,卻有隱在暗影裡的兩個人,相互交換了意味深長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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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事出突然,燕京府刑部九城兵馬司來人卻又極快,導致君珂被帶走之後,京中各處才得到訊息,最先趕過來的是納蘭述,但是也已經遲了一步。
納蘭述今晚原本是得了戚真思的通知,準備回去看安排在外的堯羽衛回報的各類資訊的,聽說這事後,兩人連密報暗匣都沒來得及開啟,當即匆匆趕來,到了公主府,見隔壁姜府已經恢復平靜,向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