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替北堂戎渡放下床幔,這才退了出去。
其後兩人相處了一段時日之後,北堂戎渡冷眼瞧著,見他平時進退小心,每日伺候服侍得頗為周到,從不生事,且又性情柔和溫平,因此也覺得較為滿意,而沈韓煙則是知道自己是被給了北堂戎渡的,無論是近幾年之內充作玩伴,還是日後被當作寵嬖,這身家性命皆是已經永遠握在了北堂戎渡手裡,並且北堂戎渡也從不對他打罵為難,待他還不錯,因此更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兩人的關係倒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熟近了起來。
十六。 手足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屋內一張雕花大床,素帳高懸,少年披著一件淡黃的衫子倚坐在床頭,白玉般的手裡拿著一卷書,就著床邊的一盞紗燈看著,外面天色未明,桔黃的燈光有些朦朧,映得少年的容顏秀美姣好如玉,黑潤的青絲拿簪子挽著,兩綹鬢髮柔順地垂在胸前。昨夜下了一場小雨,外頭的廊下,還偶爾能夠聽見有零星的雨滴打在芭蕉上的聲音。
少年正看著書,忽然卻聽見裡間有一個清亮的聲音道:“……韓煙,外面可是下了雨麼。”
那聲音中還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慵懶之意,沈韓煙忙放下書,將身上披著的淡黃衫子隨手一系,便下床趿了在床腳放著的鞋,往裡間走去,一面答道:“是,昨夜下了一場小雨,才停了不久。”
床前擋著金絲藤紅的錦幔,小小一尊博山爐裡青煙細細,淡香繚繞,沈韓煙輕輕掀開帳子,詢問道:“公子要起身了麼。”
北堂戎渡微微打了個呵欠,撩開被子坐起,看一眼床前站著的少年,見他衣裳穿得不甚整齊,便道:“你才起來?”沈韓煙一面將帳子向兩邊勾起,一面答道:“已經醒了一陣了,只是歪在床上看了會兒書罷了。”北堂戎渡瞥了一眼窗外似乎開始有些朦朧亮意的天色,吩咐道:“把那西窗開了,屋裡有些悶。”沈韓煙依言開了窗戶,幾株芭蕉就長在窗邊,被雨水洗得碧透如玉。
北堂戎渡洗漱完畢,就坐著讓沈韓煙給他梳頭,見沈韓煙袖子上墜著個杏色的象眼塊圖案流蘇穗子,便道:“你若有空閒,就給我編個攢心梅花的,用大紅色和石青絡子配著。”沈韓煙答應了一句,北堂戎渡看看窗外微微漸亮的天色,忽然笑道:“等會兒去娘那裡吃過飯,你便跟著我去騎馬罷,想必雨後初晴,今日定是個好天氣。”沈韓煙在他身邊已有一年多,北堂戎渡見他骨骼資質雖不是頂好,倒也還不算壞,便也平日空閒時教他一些武藝,只是沈韓煙習武之際已是十餘歲,資質亦不出類拔萃,日後的成就也就有限了。
天氣晴好,日光明豔如妝,由於昨夜只是下了一陣如絲細雨,因此空氣清新之餘,地面上也並不泥濘,只是微微透著些溼潤,周圍遠遠望去,一派春暖花開景象,柳林抽枝吐綠,垂如絛縷,極有生機的模樣。北堂戎渡騎在馬上,一身青花白的箭袖,右耳墜著銀質狻猊獸頭,垂下鮮紅的穗子,朝身旁的人笑道:“累了麼?前面有一處瀑布,也該歇一下,飲一飲馬。”沈韓煙如今馬背上功夫也頗為嫻熟了,雖然方才陪著北堂戎渡遛馬賓士許久,倒也還撐得住,聞言便笑了一下,直如同美玉生暈一般:“公子也應該去洗個臉,解解乏。”北堂戎渡一夾馬腹,就策馬朝前奔去:“也好。”
兩人騎馬穿過一叢小樹林,樹木逐漸疏落,很快就聽到響亮的瀑布水聲,奔得略近些之後,便見明亮的日光下,清透的水流順著斷裂的岩石轟然從高處跌落下來,在下方匯成一泓碧玉般的潭灣,重如千鈞的水幕中,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在瀑布下練功,手中並非持有什麼兵器,但那快得根本無法看清的掌勢卻彷彿像是平地起了炸雷,水面被他強大的氣勁帶動,發出轟然巨響,不斷炸起無數沖天而起的水柱,然而那人的身形卻比掌力更快,轉眼間就已驟然站在了岸上,上身與雙腳皆是赤著,全身被水沖刷得透溼,黑髮淋淋漓漓地緊貼在身上,眉弓下方掩住一雙寡情犀利的金瞳,丰神絕倫,威勢無雙,看著十餘丈外的兩個人,眉峰略挑,語氣當中聽不出什麼明顯的情緒:“……你如何來了?”
兩人立時下了馬,沈韓煙雙膝跪地,低頭見禮道:“參見堡主……”北堂戎渡則趨步上前,答道:“孩兒見今日天氣倒好,便出來遛了遛馬,不想卻遇到父親在此練功。”北堂尊越隨意掃了一眼跪在男孩身後不遠處的少年,薄唇忽然勾起一絲肆佞的味道,用手拍了拍北堂戎渡的頭頂,輕笑道:“本座給你的人如何?如今倒是比從前越發長得好些,此時就已是個絕色的……從前你年紀尚小也就罷了,眼下再有幾月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