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沈韓煙說著,漆黑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追憶之色,不覺輕聲嘆息,北堂戎渡依舊沒有抬頭,咀嚼著嘴裡根本品不出什麼滋味的糕點,只自嘲般地扯了扯嘴唇,彷彿是在笑著,卻沒有什麼溫度,只微微搖頭,道:“是啊,你爹養你養了十二年,可是韓煙,你自己認真算一算,你跟孤在一起已經有多少年了……孤初遇你時只有六歲,現在卻已經十九了,足足有十三年。”沈韓煙注視著北堂戎渡,一時默然,卻並未解釋,半晌,才苦笑一聲,緩緩道:“……北堂,你不要忘了,他,還是我父親。”
“……那孤還是你夫君呢,跟你是明媒正娶過的,喝過合巹酒,系過同心結的,你怎麼不說?!”北堂戎渡突然蹙眉厲聲喝道,此時他似乎是真的動怒了,緊緊瞪著沈韓煙,直至看了片刻,才甩袖冷冷道:“北堂隕是你父親,養育你十二年,而孤與你乃是眷侶,相伴十三載……嘿嘿,卻原來夫妻本是同林鳥,什麼情義都是假的。”沈韓煙聽到這裡,袖中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卻終究還是苦笑道:“我沒有什麼可為自己辯解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當初我還年少,聽到這件事,自然心裡是萬萬不肯的,但父親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我也沒有能力去違揹他……北堂,若是陛下要求你去做什麼事,你又當如何?”
“……住口!北堂隕是什麼人,也配與孤的父親相提並論?”北堂戎渡勃然動怒,但隨即臉上就露出一絲傲意,冷然道:“不錯,他們都是做爹的人,你與孤也都是人子,可是孤的父親卻絕對不會像北堂隕一樣,把孤當作一件工具,毫不猶豫地親手推進火坑裡,去做這種齷齪事!相比之下,北堂隕雖然是你生父,卻又哪裡配得上‘父親’這兩個字?不要噁心孤了!”
北堂戎渡厲聲叱罷,袖內的手沒有絲毫的顫抖,隨即話頭一轉,逼視著沈韓煙,一字一句地道:“好,且不說他們倆相比,只拿佳期來說,她雖叫你父親,卻並非是你親生,可是即便她不是你生的,你如果也有什麼事情要做的話,你能不能讓她去跳火坑,用自己去做報復的工具?你說!”沈韓煙全身微微一震,眼中透出一絲苦楚,雙唇有些顫抖,又有些蒼白,半晌,才低低澀笑起來,道:“你說的對,我……不能……”說著,雙手漸漸握緊成拳:“佳期她,是我對她不起,她若是日後懂事了,想起我這個做父親的,我……”北堂戎渡見青年如此,心頭微微一滯,眼中不免流露出了一絲複雜之色,卻終於沒有出言安慰,沈韓煙臉上卻依然帶著無聲的笑,嘴角露出了一絲溫情,靜靜地看著北堂戎渡,道:“……北堂,你還記得罷,我從前時常會說陛下待你很好,你可知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心中究竟是多麼羨慕你,羨慕你有這樣的一個父親,陛下對他人雖然十分嚴苛無情,但對自己的兒子,卻真的是很好。”
“心有千千結,情絲最難解。”此時沈韓煙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一面緩緩起身,抬眼看著不遠處的北堂戎渡,一時間卻是不禁有些怔了,從當初要進無遮堡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要走的究竟是怎樣的一條路,而在此之前他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因情所困的那一天……北堂戎渡聽到這一句話,臉上有一絲迷惘觸動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裡空空蕩蕩的,直到下一刻,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將那絲莫名的情緒重新壓到心底,恢復了之前那種淡然的表情,心中卻有一聲嘆息,只是靜靜地搖了搖頭,道:“……孤有些乏了。”他說著話,心中卻並不好受,原本隨著昨夜兩人割袍斷義,他已經將自己的心徹底冰封起來,只是卻也還是清楚地知道,雖然深恨對方的欺騙與無情,但是北堂戎渡卻不得不承認,沈韓煙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走入了他的心中,總佔著一個位置,即便自己再怨恨這個人,然而當再次四目相對之際,想到兩人在一起的時光,北堂戎渡心中卻依然還是會覺得微微疼痛,也許自己真的是一個重情的人罷,在感情上,似乎一直以來都存在著致命的破綻。
思及至此,北堂戎渡輕輕嘆息了一聲,忽然發現自己的心中似乎已經沒有了最開始那種深入骨髓的恨意,那種足以讓人發狂的痛楚,他笑了笑,忽然溫言問道:“…… 韓煙,若是可以重新來過,你……你會怎樣選擇?”沈韓煙目光復雜,沉然看向北堂戎渡,搖頭道:“北堂,抱歉,也許就算重新選擇,我也會是這樣罷……我一生當中,早就已經身不由已了,沒有必要再回頭。”北堂戎渡聽了,卻笑了起來,這一刻他笑得異常燦爛,心中原本難以除去的陰鬱彷彿一瞬間就消散了,變得一片清透,道:“是啊,從始至終你都還是你自己,是北堂韓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