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比它們好看多了……二郎,你也理我一理啊……”
北堂尊越被他纏得受不了,沉下臉輕斥道:“……你能不能有些正形?有這個工夫,你怎麼不去把正事辦了!”北堂戎渡見他真的不耐煩了,只好灰溜溜地鬆開了手,自己去批摺子。
午間兩人用過膳,北堂戎渡便在一旁運功調息,北堂尊越坐在窗下閒閒逗著鳥,不知過了多久,北堂戎渡突然呼吸急促起來,眨眼間額上便沁出了密集的細汗,北堂尊越正給鳥添食水,一時忽然覺得不對勁,頓時回身看去,只見北堂戎渡緊皺著眉,忽然間‘噗’地張口吐出一口血來,北堂尊越臉色立變,想起北堂戎渡今早說的話,只怕是近來他有突破的跡象,但修為到了這種高度,所謂的突破同時也意味著兇險,一個不好,只怕走火入魔也未可知!
北堂戎渡吐出一口血之後,只覺得全身筋脈彷彿針刺一般的疼痛,胸口氣血翻湧,他勉力運功想要壓住,卻似乎力有不逮,竟是提不起什麼力氣來,腦子也開始昏沉,北堂戎渡頓時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只怕是有了大麻煩,他艱難忍著,想開口,卻只覺得全身痠軟,內息漸漸不暢……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將他緊密地環住,一隻手貼在他的小腹位置,同時耳邊已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抱元守一,氣固成真……”與此同時,一股磅礴的真氣徐徐注入丹田,將紊亂的氣海逐漸理順開來,北堂戎渡在昏迷前的一剎那,只餘下一個念頭:怎麼會是他?
……再醒來時,已經是掌燈時分,北堂戎渡漸漸清醒過來,只覺得身上並沒有什麼不適,他緩慢睜開眼睛,周圍是熟悉的景物,燈火通明,身下高床軟枕,滿目所見,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影,若非口中還隱隱殘餘著一絲血腥氣,幾乎就以為下午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北堂戎渡慢慢坐起身來,燈光中,面上神情隱晦,他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有些難以相信,可偏偏當時那熟悉的聲音,那比從前還要磅礴浩大的內力,那個懷抱,除了那個人,還會是誰?可是,若真的是他,那麼又為什麼……一時北堂戎渡心神已亂,他勉強鎮定下來,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殿外,見外面有聽候吩咐的小太監,便問道:“……上皇呢?”
小太監道:“回陛下的話,皇爺正在書房。”北堂戎渡哦了一聲,便順著走廊行去,半晌,來到一扇朱門前,他遲疑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推開了門,緊接著就看見北堂尊越正坐在書案前,神色安然地看著手內的一卷古書,見他進來,便道:“醒了?”一面說,一面放下書,取過旁邊的小銀剪子,將案上擱的蠟燭剪去一截髮黑的燈芯,讓燭焰漸漸明亮起來,北堂戎渡站在門口,萬般言語積聚在胸腔裡,最後出口的卻只有一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這話問得有些沒頭沒腦,北堂尊越卻明白是什麼意思,他重新將燈罩給罩上,道:“……正極十年。”北堂戎渡聽了,面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半晌,才沙啞著聲音問道:“十年了啊……那你為什麼……”他頓了頓,向前走了幾步,定定看著不遠處的男人,表情艱澀,一字一句道:“你既然早已恢復了修為,為何卻什麼也不做?你明明可以……明明可以……”
北堂尊越深深看了北堂戎渡一眼,良久,才忽然低低笑道:“不錯,朕一向是爭強好勝之人,只是……有些事,總比輸贏更重要。”他悠然拿起案上的書,閒閒翻過一頁:“……朕認了。”
室內一派寂靜,北堂戎渡忽然間無聲地笑了起來,表情似哭又似笑,他捂住臉,卻有什麼東西從指縫裡流下,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知道,原來他在這場只有兩個人的戰爭中,在這場與北堂尊越持續數十年的戰爭當中,從來都沒有贏過,從來都沒有,曾經他以為自己贏了,卻不料,早已輸得一塌糊塗。
燈光下,男人看書的樣子認真而平和,北堂戎渡的心跳忽然加快,他很想問這個人,我們是不是可以重新開始,可以回到過去?這一次,可以嗎?
他緩緩地走向這個人,這個讓他輸得潰不成軍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著,這一次,可以重新開始嗎?
……可以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