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外面雨勢綿連,北堂佳期中午貪玩,不曾吃過多少東西,眼下蜷縮在北堂戎渡懷裡,只聽見肚裡忽然響了兩聲,北堂戎渡微微一頓,隨即就有些好笑,道:“……怎麼,餓了?”見北堂佳期點了點頭,便讓人去外面馬匹身上攜帶著的皮囊裡,拿一些從家中帶出的乾糧進來。
很快,一包精緻的點心就被拿進了洞中,由於皮囊不怕淋雨的緣故,裡面的東西絲毫沒有受損,北堂佳期接過點心,卻沒吃,而是先挑了一塊,抬起小手遞到北堂戎渡唇邊,道:“……爹爹你也吃。”北堂戎渡見女兒年紀雖小,做事卻一板一眼,舉止得宜,又知道為旁人考慮,此時見這身材頭臉都沒長開的小人兒舉著糕點遞在自己嘴邊,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就覺得軟成一片,略停了停,便張開嘴,含笑接了那點心,就見北堂佳期甜甜一笑,滿面天真之色,這才低了頭,自己慢慢吃著東西,北堂戎渡看她如此,心中欣慰之餘,忽然卻想起北堂尊越來,自己當初年幼之際,北堂尊越是否也是自己如今的心情?思及至此,喉頭不禁有些酸澀。
火光中,北堂戎渡微微閉上雙目,一時之間不由自主地回憶到從前,心中泛起無可壓抑的苦澀,當年他也曾與北堂尊越和樂融融,一切都彷彿就發生在昨天,只可惜轉眼之間,人總要從追憶當中醒來……但就在這時,北堂戎渡卻心中一動,突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目光恰恰便與一道投射過來的視線碰撞在一起,正是角落裡的那個中年人,此人盤膝而坐,嘴角逸出一絲模糊不清的笑意,朝著北堂戎渡瞧來,雖然說方才已有所覺,但北堂戎渡在與這人對視的一刻,仍然微微一頓……北堂戎渡從未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乍一看去,似乎顯示著與世無爭的淡然,但只不過一瞬,那兩隻瞳子就彷彿突然變成了兩口漩渦,蘊含著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好象要將人生生吸扯進去,裡面如同裝滿了世間一切的負面情緒,邪惡而黑暗。
那人注目於北堂戎渡,眼神好整以暇,目光中帶著一種奇異的色彩,如同潮溼的風,輕輕拂來,面上的神情悠然自若,隨後便開口道:“……你比起你爹北堂尊越,倒是晦澀許多。”話音方落,正在烘烤衣物的七個侍衛已全身肌肉一緊,目光牢牢盯住那中年人,戒備起來,此人口呼當今聖上北堂尊越的名諱,且先前又‘巧遇’得如此古怪,兩下里一合,不能不令人心生警惕,而這廂北堂戎渡卻半點也沒有為此人的眼神所撼動,聽了此話,凝神瞧著不遠處的中年人,一雙藍眸之中流光幽溢,大有籌謀之態,忽然間卻笑一笑,目光銳利,道:“……哦?閣下原來認得家父。”中年人眼中精光一輪,似是欲將北堂戎渡看成一個無所隱瞞的透明人,微眯了眯雙眼,緩緩一笑,看著面色平靜的北堂戎渡,道:“我和他,自然是舊識了。”
這中年人面色微黃,五官亦且尋常,但北堂戎渡目光過處,卻發現此人放在腿上的一雙手彷彿有若白玉,修長微節,穩定得好似磐石一般,身邊一把古樸的長劍豎放著,斜倚在洞壁上,北堂戎渡的目光在中年人的面容間停留了一瞬,在確定自己並不曾見過此人之後,便很快微微轉開了視線,只淡淡道:“哦?既然閣下與家父是舊識,倒可以入宮一見,彼此敘舊。”
外面的雨嘩嘩而下,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架勢,或許是受到了山洞中氣氛的感染,北堂佳期縮在北堂戎渡的懷中,一聲也不出,只好奇地看著那個中年人,卻見此人用手輕輕撫了一下衣襬,眉心舒展著,神態閒雅,是一派極為怡然的模樣,如此看去,那普通的容貌也好象變得無關緊要起來,整個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派,嘴角的笑容卻愈加鮮明,盯著北堂戎渡,微笑說道:“你的修為和實力,比起北堂尊越當初這個年紀時……似乎要更強一些。”北堂戎渡的手隨意放在懷中北堂佳期的頭頂,輕輕摩挲著女兒柔軟的頭髮,聞言輕哂一聲,緩緩直起了脊背,目光落到中年人身上,微微一笑:“……閣下說笑了,本王又怎及得父親當年。”
中年人聽到此話,毫不動容,面上自有一種威儀,從那幹黃的臉龐,微帶皺紋的眼角,以及幽深的目光當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口角含笑,卻嘆息著說道:“北堂戎渡,你可比你父親還要虛偽許多……”北堂戎渡聞言,頓了一頓,臉色卻並沒有絲毫轉寒的跡象,甚至還隨著中年人的話頭,點頭笑著說道:“這話倒是沒有錯,我和我爹他,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樣。”
中年人的手指在衣袍上無意劃過,留下一串極輕微的窸窣之聲,頭也不抬,只在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微微頷首,似乎很是贊同的模樣,北堂戎渡目色深深地看著這個全身都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