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北堂佳期的頭,想了想,才嘴角忽然微微浮出了一絲笑意,實話實說道:“其實說起來,朕當時一接到訊息,先是有點兒驚訝,之後又覺得有些好奇…… 畢竟朕當時可是第一次當爹,況且那年朕才不過十六歲,還是個少年人。”北堂戎渡嘴角的笑影如同柔軟的春風,和煦暖洋,一面又取了一塊松子糖入口,一面輕輕笑道:“我跟爹差不多,佳期生下來之前,我也沒有太大的感覺,可能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罷,當孃的十月懷胎,自然更要多緊張孩子,做爹的卻沒太大的感觸。”
北堂尊越低頭端詳著坐在自己腿上的北堂佳期,只見這孩子生得粉妝玉琢,雖然年幼,卻也依稀能夠看出眉目之間與他相似,或者說,與北堂戎渡相似……因著如今已是入秋之時,乾英宮中的窗紗也一概換成了近乎透明的淡橘色蟬翼紗,有著秋天特有的豐收溫暖之意,遠遠看去,也容易讓人覺得心靜,北堂尊越忽然眉宇舒展開來,低哂道:“為人父母,並沒有什麼分別,朕對你用的心思,不比你母親少,不是嗎。”北堂戎渡心有所動,面上卻含笑說道:“……啊,說得倒也是。”
鼎內檀香的氣息靜靜流淌於殿中,父子兩人正隨意說著話,忽有太監在外面小心地稟道:“皇上,於貴嬪遣了人來,請皇上前去……”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北堂戎渡聽了這太監的話,心中頓時一凜,一般來說,後宮嬪妃生產,皇帝往往都會前去探望,但因北堂尊越的性情緣故,他主動去瞧的可能性實在不高,而這于丹瑤必定心中也知道這一點,此時卻命人請北堂尊越前去,旁人或許只當做是她初次臨產害怕,有孩子的父親在場,總可以安心一些,這也是人之常情,可北堂戎渡卻要往另一方面想……這于丹瑤與自己在私下裡已經撕破了臉,眼下只怕是擔心北堂戎渡暗中動手腳,過不了這一關,因此才求北堂尊越前往,震懾他人不敢有所動作,這女人,倒也有些心機!
思及至此,北堂戎渡面上端然,薄薄的嘴角卻含著一縷極輕微的冷冽笑意,才欲開口說話,陸星此時就已端著茶進來,見此情狀,自然是心知肚明,因此忙笑道:“想來貴嬪娘娘從未有生育,所以這個節骨眼上難免有些慌張,這才想請皇上主持大局,才覺得安心,其實於貴嬪宮裡的相關事宜早就已經準備好,必是不礙的,況且產房見血一向不吉利,皇上萬金之體,怎麼好沾染了晦氣?”他覷了一眼北堂尊越,又小心地補充道:“……於貴嬪吉人天相,皇上實在不必太過擔心的。”
北堂戎渡嘴角微抿,面上卻是一片溫和雍容之色,緩緩說道:“既然於貴嬪請爹前去,眼下情況特殊,爹便去一去也好……”北堂戎渡說著,嘴角無聲無息地牽動了一下,臉上卻恰倒好處地流露出一絲落寞,北堂尊越看在眼裡,微微揚眉,目光落在北堂戎渡略垂的眼簾上,語氣中聽不出有什麼起伏,卻只道:“……當初你母親生你的時候,朕尚且沒有前往,又何況眼下其他人。”北堂戎渡聞言,心頭卻是一酸,知道北堂尊越這是明確表示除了他北堂戎渡以外,對其他的兒女確實是不太在意的,因此不由得一時間眼圈微熱,忙掩飾住了,腦海中卻有著片刻的歡喜,且又翻湧著熱乎乎的甜蜜,只願就這樣一直沉醉著也好,因此十分和順地微微垂首,當下也不再多言了。
殿中似乎愈加透亮起來,有日光自窗格瀉入,溫暖得叫人心慌,北堂尊越的氣息靠得那樣近,他的身上有好聞的味道,是龍涎香所特有的氣味,其中還夾雜著成年男子淡淡的體息,依稀讓北堂戎渡想起這個人從前輕輕將自己擁入懷中時的感覺,那麼地讓人沉溺而貪戀,北堂戎渡凝神思慮,不自覺地捏了捏指節,剋制著自己不向男人伸過手去,他雖是性情冷硬,可此時卻只覺得胸口有什麼綿軟開來,慢慢地朝周身蔓延,很想抓住一點什麼熟悉的東西,來作為一個有力且讓人信賴的依靠……窗外忽然飛過一隻鳥兒,丟下一串清脆的啼聲,那聲音明明十分婉轉,但此刻卻像是洪鐘大呂一般,一瞬間就觸破了所有的怔忪,北堂戎渡頓時心神一收,卻忽然又聽得身旁清凌凌一句:“爹爹……”他移過目光,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目光靜靜落在一旁的北堂佳期身上,道:“什麼事?”北堂佳期迷惑不解地仰著臉看他,似懂非懂地問道:“……是露兒要有弟弟了嗎?”
北堂戎渡微微一笑,嘴角凝聚出一個很符合自己身份的笑容,緩緩說道:“不是弟弟,是佳期的叔叔或者姑姑。”北堂戎渡說著,心中卻忽然湧出了一絲古怪難言的味道,他伸手從北堂尊越那裡抱過北堂佳期,笑著摸她的頭頂,慈愛道:“傻丫頭,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他這樣好似極平常地抱著女兒,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