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戎渡溫熱的手腕,用指頭慢條斯理地摩挲著,俊美的面孔上泛起幾分似笑非笑之色,北堂戎渡聞言,眼睛裡就泛起了一抹溫潤明淨的笑容,讓人見之心喜,他給自己也剝了一隻蝦吃了,這才將目光轉向北堂尊越,含笑微微道:“……誰抱怨你了,我可沒有,再說了,我哪還敢抱怨你?”北堂尊越滿面溺愛之色,用手刮一刮北堂戎渡的鼻子,嗤笑道:“……你不敢?你的膽子一向都大得很,這天下間還能有你不敢的事?”
一時父子兩人相對而坐,一面談笑一面吃些東西,實是享受生活,少傾,二人用過食物,北堂戎渡洗了手,蹲在淺池閒閒撩水,水裡的魚顏色十分鮮豔,都是珍罕的品種,尾巴迤儷一搖便如同一把綢扇展了開來,極為好看,池底鋪著雨花石,北堂戎渡伸手逗弄著魚,卻忽然開口道:“……聽說昨夜宮中有刺客潛入,還去了你的乾英宮?”北堂尊越正在漫不經心地給窗畔金架子上的兩隻紅嘴相思鳥餵食,聞言微微一頓,眼中幽光閃現,道:“……不錯。”
潺潺的泉水清澈見底,一時殿內只有魚兒不時甩尾濺起水花的聲音,膠凝的氣氛微微叫人有點兒屏息,北堂戎渡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唇角浮上一絲冷笑,有若寒冰,與殿中的平和寧靜之態全然不符,旋即整個人就平靜下來,道:“……照我看來,除了北堂隕那個瘋子之外,應該也不會有別的什麼人了罷。”北堂尊越有須臾的沉靜,既而眼中閃過殺意不掩的幽光,冷然道:“自然是北堂隕……莫非他以為自己單槍匹馬潛入宮中,就可以伺機行刺得了朕?”
“此人一日不死,就是一個禍患,總讓我心裡扎著一根刺……不除不快。”北堂戎渡面色陰沉不定,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臉上已經消失不見的傷痕,滿目都是陰沉怒色,此時殿外風聲簌簌,撩撥得樹上花葉紛紛而下,北堂尊越放下鳥食,走到北堂戎渡身旁,眼底原本的寒冷之色逐漸融化,道:“……好了,還想著他幹什麼,朕又沒什麼事,這天下雖大,又有誰傷得了朕?”停一停,臉上忽然多出一層陰隼的殺意:“昨夜算他運氣好,下次若是北堂隕此人再出現在朕面前,又豈能容他脫身!”北堂戎渡站起身來,輕聲道:“北堂隕此人,我定要殺他……他當初那般辱你,我若不能親手殺了他,又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惡氣?我不許他死在別人手裡。”北堂尊越柔和了神色,自身後環住了北堂戎渡,溫言道:“……這麼在意朕?”北堂戎渡臉色微微一柔,消了殺氣,卻轉身用手輕輕撫摩著男人的臉龐:“你明知故問……再說了,就算真的要有人辱你傷你,那也只有我才可以,其的他人沒有這個資格……我不許。”
卻說北堂戎渡剛回東宮之際,宋妃正歪在一張靠窗的軟榻上做繡活,旁邊兩個貼身宮女聚精會神地幫著配線,牆角一尊青銅大鼎裡燃燒著香料,室中到處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氣,讓人聞了神清氣爽,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腳步聲傳來,一個內侍匆匆走進,將自己剛剛得到的訊息稟告給宋妃:“……娘娘,奴才剛剛得到前面的訊息,說是太子爺已經回來了。”
宋妃聽了,神色頓時微微一動,既而一面從軟榻上緩緩直起身來,坐正了身子,一面放下了手裡做了將近一半的繡活,面上若有所思的模樣,如今冊立太子妃一事在私下裡一直被眾人暗中議論著,宋妃自己也是十分關注,今日北堂尊越方至東宮之時,宋妃便立刻想到了這件事情,她哪怕就是不為自己與家族著想,但身為一個母親,她也一定要為自己的兒子著想一二,自己若是不能成為北堂戎渡的正妻,那麼以後她的兒子北堂潤攸,又怎麼可能輕易地成為北堂戎渡的繼承人?此時北堂戎渡既然已經回來,那麼這父子二人是不是會談及此事?
其實若是當真說起來的話,宋妃對於現在的生活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丈夫對自己並不見如何寵愛,但應有的關照卻是從來沒有少過的,再加上有兒子傍身,如今又多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北堂佳期,有這麼一雙兒女繞在膝下,漫長的宮中生活也變得容易打發了,就是眼下太子妃之位空缺一事讓她心裡有些拿捏不定:自己和謝妃都有兒子,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差距。
不過對於此事宋妃還是知道輕重的,也很明白這裡面的分寸究竟應該怎麼掌握才不至於出差錯,雖說她十分關心這件事情,但也從來沒有在北堂戎渡面前提過半句,甚至還曾寫信命身邊的太監送去家中,在信上反覆叮嚀家人小心行事,不可在此事上做些什麼,只靜候就好。
思索了片刻之後,宋妃抬起一隻纖纖玉手,輕輕地攏了一下鬢髮,對那進來通報的太監吩咐道:“今日皇上究竟為何會忽然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