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漢王厚愛,可惜丹卻身為男兒,並非公主,卻是無福消受了。”北堂尊越眸中微顯金沉之色,雙眼微眯,止住了嘴角的那一抹似笑非笑之意,道:“……既然如此,你又待如何?莫非是求本王一夕之歡不成!”
北堂尊越的雙眼浩瀚幽深,讓人無法揣度裡面下一刻究竟是驚濤駭浪亦或是風平浪靜,畢丹聞言,無奈微微一笑,心知眼前的這個男人對自己並無反感之意,但同時,也實在是難以應付到了極點,許多手段都用不出,但他自己又豈是易與之人,因此也毫無一絲氣餒之意,反而更被激起了求索的鬥志……一時思及至此,畢丹面不改色,仍是打點起精神,笑吟吟地與北堂尊越應對,兩人一時間彼此心思各異樣,面上卻都還十分平和,不知在殿中談了些什麼,直到晚間月上枝頭,才見畢丹自內殿出來,由外面幾名內侍在前面引路,徑自出宮去了。
洪景元年一月一日,大吉,宜祭祀。
此時天色不過微明,東方天際只初現熹微之色,連月影都還沒有完全隱去,然而北堂戎渡卻已在床上被人喚了起來,一旁翠屏身著錦繡宮服,立於床前柔聲說道:“……爺,再有一個時辰,就到吉時了,還是快起身梳洗罷,不能誤時。”北堂戎渡一晚上都睡得酣沉,此時被翠屏叫醒,見床前已立了數十名侍人,便慢慢坐起身,腦子裡清醒起來,既而心滿意足地輕呼了一口氣,順口問道:“車駕已經備好了麼。”翠屏微微一笑,伸手扶北堂戎渡起來,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怎敢誤爺的大事。”說著,示意一眾侍人上前,伺候北堂戎渡梳洗更衣。
今日因是北堂尊越登基大典,其間亦會下旨封王於北堂戎渡,因此眼下北堂戎渡所用的便是內務府督造的親王服飾,待一名年長的宮人為其細細梳過頭後,旁邊便有數人自托盤上捧起赤金嵌寶十六珠寶冠,珠輝燦爛,以紫螢石、綠髓、白玉、明珠,寶石、玳瑁等物為綴飾,珠璫為簪珥,足有二十斤左右的重量,穩穩替北堂戎渡戴在頭頂,緊接著,又為北堂戎渡穿上內襯紗圍,層層錦衣,之後外披蹙真金絲遍繡四爪祥龍雲錦正服,雙龍騰海蔽膝,綬五彩,廣袂挽風,束金帶頭線鈕帶掛帶挎,穿青緞氈裡皂靴,盡數裝扮起來,一番忙碌下來,待到更衣完畢,已用去半個時辰,此時天光已亮,北堂戎渡又略用了幾塊點心墊肚子,周身薰香,這才身撐數十斤沉重的衣飾,由兩列宦官在前頭引著,登上七香寶車,朝著皇宮方向行去。
一路上,北堂戎渡自車內掀簾而望,遠遠看著皇城內重重的殿宇樓閣,心中卻是一時間有微微恍然之感,有如一夢,想起自己自轉世重生以來,十餘載之間遇合經歷,幾經挫折,往事紛繁而至,歷歷在目,而時至如今,已是位極人皇之下,輔助北堂氏奪取中原,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同時也決定了日後天下一脈流傳的大勢,此時想來,難免多少有些如夢似幻之感……此時車駕已經過了太廟與社稷臺,到了內皇城當中,徐徐而前,北堂戎渡眼見一座座宏偉大殿依次排列開去,不遠處隱隱傳來鼓樂之聲,表示距離正式儀式的時辰已經快要差不多了,北堂戎渡嘴角微微帶笑,知道自此北堂氏的江山至少已有了三四百年的氣數,只因北堂尊越乃是開國的君主,而並非是從誰的手中篡取的皇權,否則原有的皇朝體制中,各大家族門閥等等,都已經過長久的積澱而盤根錯節,佔據了極多的利益,乃至把持了強橫的勢力,與新生皇權難免產生矛盾,但北堂尊越這樣的開國君主則是不然,整個帝國皆是由其一手打造,不但皇室實力極大,君權穩固,而且自身也早已與身邊圍繞的權貴家族命運聯絡在一起,因此各大權貴團體也會為了各自的利益,堅定擁戴皇室,如此,經歷了北堂尊越與北堂戎渡兩代人之後,哪怕第三代的君主並非是什麼雄才大略之人,但只要有守成的中庸本事,不至於敗家,就不會出大事,動搖皇朝根本,這麼一來,北堂氏就算是定下了至少數百年的基業。
北堂戎渡一路沉思不語,待想到這裡時,車駕已經是漸漸地停了下來,北堂戎渡見狀,便收回了心神,略略整理了一下衣冠,由身旁的宦官扶下車來,踏上金繡滿紅、足足有百餘丈長的紅氈毯,徐徐走向乾英宮宮門處,此時數千人斂聲靜氣,不發一聲,北堂戎渡待走到了殿門外,心中百感交集,一時間便撩衣跪地,未幾,只聽一聲沉厚的鐘鳴響起,緊接著一聲跟著一聲,聲音響徹九霄,直入雲端,遠遠傳出,繚繞不散,自是吉時已到,同時五樂齊奏,禮官高聲唱道:“起駕……”聲音方落,北堂戎渡已朝殿門內長聲恭謹道:“……請陛下移趾!”
須臾,但見殿門大開,徐徐開啟的丈高朱門彷彿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