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然之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冷笑著說道:“本王雖然向來在風月之事上面很有些荒唐,可是也還沒有到了荒淫無恥的地步,那個女人是你的,是你明媒正娶來的,本王看在你的份兒上,哪怕是動誰也不會去動她……本王還不是那個喜歡給自己兒子戴綠帽子的唐玄宗!”
殿外雨聲磅礴,大雨烏沉沉地灑落在天地之間,那種悶沉的感覺就好象是從心底一點一點地生出來的,慢慢地纏繞在心臟上,叫人多少有點兒覺得透不過氣來,北堂戎渡的手腕被男人攥得發疼,腕上被那五根手指抓著的地方甚至隱隱泛起了一痕淡紫色,但北堂尊越手上的力道卻並沒有放鬆,北堂戎渡自己也沒有掙扎,他自知理虧,因此只任憑北堂尊越緊握著自己的手腕,抿著唇不出聲,過了一時,才用另一隻手扯住了北堂尊越的袖子,似乎是想要解釋些什麼,但一時之間卻又來不及組織出什麼合適話來,只頓了頓,到底還是微微低了一下頭,道:“是我錯了,不該這麼捕風捉影地就去懷疑你,你不要生我的氣,以後我也再不會了。”他先前沒有想到北堂尊越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歸根到底,他也不過是初嘗情愛滋味的人而已,雖然風月歡場當中的經驗十分豐富,但是對於情人之間的事情就未必是那麼遊刃有餘了,他沒有意識到對身為情侶的兩個人來說,任何一方的懷疑與不信任,對另一方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的傷害,甚至是侮辱——尤其是北堂尊越這樣自尊心極強,向來自視極高的男人。
此時北堂戎渡只覺得北堂尊越抓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熱得燙人,他微微一頓,抬眼看去,就見北堂尊越俊美的臉孔潮紅著,也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發燒,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兩鬢漆黑的長髮被汗水略為濡溼了些許,有幾絲貼在了臉頰上,蜿蜒如同水草,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悔意,認為自己不該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引得父親這樣生氣,因此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低聲呢喃著道:“你現在正發燒呢,不要生氣,等你好點兒了以後,再罵我好不好?”北堂尊越聽了這話,不知道為什麼,霎時間卻突然惱怒起來,他用力攥緊了北堂戎渡的手腕,似乎是想要把少年拽到眼前來,卻到底還是沒有這麼做,只是加大了力氣,極為用力的樣子,簡直都快要將北堂戎渡的骨頭也勒斷了,然後忽然一把甩開了北堂戎渡被他捏出了青紫的雪白腕子,但沒曾想由於動作幅度過大,牽扯到了身下的傷口,頓時裂痛起來,有什麼溫暖的粘稠液體緩緩從那個地方流了出來,北堂尊越感覺到這一切,心中更是憤怒之餘,又湧起一絲無力的挫敗感——想他北堂尊越平生何等人,向來暴睢恣肆,自視極高,視他人如無物,卻因愛上親生兒子,把自己也給填上,將男性的自尊和身為父親的威嚴都統統自動踩在腳下,自甘雌伏,但如今對方卻因為些許看似說得通的猜想,就來懷疑他這個做父親的……思及至此,北堂尊越嘴角微微泛起一絲自嘲的笑色,笑容裡似乎有些倦意,床兩側水煙紫的帳幔遮住原本就不明亮的光線,半陰沉了他的臉孔,北堂尊越倚在枕頭上,原本目光當中流露出的一絲軟弱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神色在剎那間重新恢復了像往日一般的冷靜,然後就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說道:“你為什麼要猜疑本王?就憑一個耳墜,你就認定本王動了宋氏……原來本王在你眼裡,就是這樣沒有節操廉恥的人,連兒媳也不放過。”
窗外大雨‘嘩嘩’而下,悶雷聲,驟雨聲,風聲,密密交織在一起,迅急不絕,天地之間密密下著大雨,北堂戎渡聽了父親說的話之後,神情一動,正要開口,北堂尊越卻已抬起右手,將一根手指壓在他的嘴唇上,因此北堂戎渡只好暫且不說話,就見北堂尊越平靜而迅速地收回手,語氣微涼如霜,其中壓抑著窒息般的憤怒,用手背一抹額上的細汗,一字一字地悠然說道:“本王原本還以為,你我父子總是一條心,但是現在看起來……倒是本王自以為是了。”其實情人之間越是看重,就越是在意對方是不是信任自己,北堂尊越這樣怒氣勃發,其實恰恰就證實了北堂尊越對北堂戎渡的情意無假,但這彼此都是初品情愛的父子兩人卻顯然不一定明白這個道理……北堂戎渡見北堂尊越雖然沒有衝自己發火,說話的語氣也很平靜,但那兩顴上的潮紅卻好象是越來越厲害,或多或少地把周圍也渲染了,顯然是在剋制著自己,一時間醒悟過來,懊悔之餘,又擔心他還在病中,因此慢慢俯身靠近男人,用手輕輕撥開貼在對方下巴上面的幾縷半溼黑髮,柔聲說道:“……這些全都是我的不對,我向你認錯……你不要發火,有什麼事,等你退燒了再說,到時候不管是罵我還是怎樣都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