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畫著,說道:“可不是?我足足長了這麼些呢。”
北堂戎渡笑著問了幾句他的功課,既而連茶也沒顧得上喝,便扭頭問旁邊的翠屏道:“……佳期呢?”翠屏含笑道:“姑娘剛剛睡醒,如今父女兩個大半年不見,公子趕緊過去看看罷。”說著,便引著北堂戎渡去了北堂佳期的屋子。
室中暖和得很,北堂佳期穿著一件水紅錦襖,身上裹著小毯子,正躺在床上打著呵欠,屋子裡一群的丫鬟乳母,都圍著她團團轉。眾人見了北堂戎渡進來,急忙見禮,北堂戎渡此時一見北堂佳期,到底是父女連心,一時間心中頓時百味陳雜,哪裡還顧得上別的,直接走到床前,只見女兒比自己離堡時長大了不少,五官也漸漸長開了,白白胖胖的,生著一頭烏黑的柔軟黑髮,小嘴兒嫩紅如同花瓣一般,兩隻眼睛靈活以極,實在是叫人又憐又愛,北堂戎渡看著女兒這般玉雪可愛的模樣,心中更是頗為感觸,因此一時間情不自禁地便伸出了手,就將北堂佳期從床上抱了起來,低頭親了親那泛著奶香的嫩嫩小臉蛋兒,口中笑呵呵地道:“好孩子,想不想爹爹?”
北堂佳期此時年紀極幼,早已不可能記得大半年未曾見面的父親,眼下突然被這麼一個毫無印象的陌生人抱著,不由得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小手連連揮舞,似乎是想要掙扎著擺脫這個陌生的懷抱,張著小嘴直哭。
北堂戎渡見狀,不覺就有點兒尷尬和無奈,柔聲哄道:“乖露兒,我是你爹爹,哭什麼?別怕……”北堂佳期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仍然大哭著,兩隻胖胖的粉嫩小手伸向一旁的翠屏,淚痕滿面,哭道:“抱……”
翠屏無奈而笑,從北堂戎渡懷裡抱過北堂佳期,一面愛憐地哄她,一面對北堂戎渡道:“姑娘太小,如今許久不見公子,自然不記得了,難免有些怕生呢。”北堂戎渡也不以為忤,自嘲一笑,道:“這孩子竟這樣疏遠我……罷了,她還這麼小,哪裡懂得這些。”說著,忽然想起一事,忙問道:“對了,信上說露兒都會叫人了,是麼?”翠屏笑吟吟地道:“可不是?姑娘已經會講不少的詞兒了……就連走路,現在都已經走得挺有模樣了,若是扶著東西,更是能走好一段路呢。”說著,便哄著已經止住了哭的北堂佳期,一面撫著她,一面柔聲道:“這是爹爹,叫‘爹爹’……來,叫‘爹爹’……”
北堂佳期望了北堂戎渡一眼,依舊有些怯怯,兩隻手緊摟著翠屏的脖子,望了片刻,在翠屏不斷地誘哄之下,方有些猶豫地軟軟開口道:“爹爹……”北堂戎渡乍聽之下,頓時心花怒放,有心想去抱女兒,卻又怕嚇到了她,因此便訕訕地止住了手,只是看著北堂佳期直笑,細細端詳著女兒。
一時間北堂戎渡拿了玩具,耐心地慢慢哄著北堂佳期,不管怎麼說,到底是父女連心,冥冥之中自有血脈牽繫,漸漸地,北堂佳期似乎不再那麼排斥他,等到北堂戎渡再次試著去抱她時,北堂佳期沒有再哭,也沒有掙扎,北堂戎渡大喜,輕輕握一下她柔嫩的小手,那上面的淡粉指甲,就如同幾片小小的花瓣。北堂佳期抓著一隻撥浪鼓,也不再管周圍的事,只自己一心一意地認真玩了起來。
北堂戎渡揮退眾人,只剩自己在房中陪著女兒玩耍,他側身臥在床上,用一隻手逗弄著北堂佳期,室中燭火明亮,遠處依稀一片歌舞昇平,漸漸地,北堂戎渡腹中酒意湧了上來,不知不覺之間,眼皮開始一點一點發沉,終究還是打起了盹兒來。
正半夢半醒之間,只覺耳邊有人輕聲道:“北堂……”北堂戎渡慢慢睜開雙目,由於剛睜眼的緣故,望過去依稀有些影影幢幢,略一凝神,才看清面前正坐著一人。
那人自是沈韓煙,只見青年眼角泛著幾分酒色,微微染出動人的潮紅,眸底如同秋色生波,欲語還休,正坐在床邊,暖紅色鑲金絲袖下露出修長的手,清新如同一縷穿過竹梢的清風,目光中似是有著眷眷之意,銀冠下逸出一縷烏髮,神色瀟靜溫平,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色,都宛若從前,北堂佳期正偎依在他懷裡,一面咯咯笑著,一面用小手去抓他的頭髮。北堂戎渡靜靜端詳著青年,彷彿有一陣的恍惚,那種失神一般的怔忡掩藏在眼底,微微波盪,須臾,忽輕輕嘆道:“韓煙……”
沈韓煙自從十二歲時開始跟著北堂戎渡之後,兩人多年以來從不曾與對方分別過這麼久的時日,今日自從北堂戎渡回堡後,兩個人甚至都還沒顧得上說幾句話,此時沈韓煙看著北堂戎渡,滿心似是有話要講,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最終只轉成了一句,笑了一笑,揚起煙籠般的長眉,略一頷首,眸中笑意微微泛起,語調清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