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此時,一道高大的暗紅色人影已站在不遠處的岸上,瀲灩清幽的月色照亮了那人冷峻的眉峰,寬敞的衣袖在風中翻飛著,一頭未束的黑髮隨風猖狂飄動,身上的暗紅外衣間繡著張牙舞爪的獰惡金龍,長眉淡挑,眼底卻並無絲毫笑意,此時岸邊花木微微搖曳,幾朵落花悠悠飄飛,在夜色裡染出一縷暗香,又很快隨風而散。
男人並不去看神色冷然的牧傾寒,只是盯著對方身旁的北堂戎渡,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隻被牧傾寒握在掌心裡的雪白手掌,忽然間冷冷嗤笑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危險而無情,如同墨染的張狂雙眉兀地一抬,兩隻晶黃的眸子泛著冷意,慢慢開口道:“……你倒是過得悠閒,嗯?”
此言一出,那語氣竟活像是當場抓到妻子在外偷情的丈夫,北堂戎渡此時光顧想著不要被拆穿才好,倒沒留意到這一點,但牧傾寒直至此時,卻已察覺到了一絲詭異,看向北堂尊越的目光之中,已微微生寒,身體略略一偏,已將北堂戎渡護在近旁:“……北堂尊越,你今夜如此,是何意。”
北堂尊越冷笑不語,原本從前北堂戎渡去見牧傾寒時,他得知之後便心中不悅,如今既已清楚了自己的心思,再聽到北堂戎渡卻與旁人相會,哪裡還能忍得住?雖知道自己不應來此,卻到底還是耐不得,略一轉念,就做出了決斷,亦且至此,方才在船上見到北堂戎渡與牧傾寒兩人談笑融洽,舉止親近,心中那一股火早已燒了起來,眼下再瞧見牧傾寒對北堂戎渡這等毫不掩飾的呵護關切之態,哪裡還忍得住,冷笑著對牧傾寒道:“本座之事,與你何干!”話音未落,身形突然一動,眨眼間已到了北堂戎渡面前,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手攥住了北堂戎渡的胳膊,一拉一扯,就已將人拽進懷裡:“……還不跟本座回去!”
牧傾寒萬不曾想到北堂尊越竟會對自己的心上人動手,登時厲喝道:“……北堂尊越!”右掌反手劈出,直取男人的咽喉位置,北堂尊越則一手攬住北堂戎渡的腰,飄身後退丈餘,臉上微現怒色,右邊嘴角輕輕向上扯起一絲冷寒的弧度,依稀殺氣騰騰,野獸般的一雙幽暗金目看著不遠處的白衣男子,眼神中有著不動聲色的殺氣,森然道:“姓牧的,你最好立即從本座面前消失……”話音未絕,懷裡的北堂戎渡已用只有他們父子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咬牙低低道:“……你幹什麼你?!”北堂尊越聞言,心中發惱,只當少年維護那人,一時間更是妒火中燒,大聲罵道:“還不閉嘴!”
此時此刻,牧傾寒若是再看不出兩人之間有所關聯,便是傻子了,他向來也是心思慧利之人,方才只是關心則亂,此時見北堂尊越那等怒意,偏偏又挾持著北堂戎渡不放,滿臉嫉色,一時間心中竟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卻根本無法接受!
可他越不肯相信,心中就越發扔不去這個念頭,再一串聯從前至今種種,卻是豁然開朗,一通百通!自兩人多年前相識之初,北堂戎渡向來穿戴所用之物就俱是極盡奢華,眼界談吐亦是不俗,平日裡所處的環境可想而知,決不是平常人家,而其又從不肯談及家世,甚至兩人都不能夠時時相守,連見面一次,都頗費躊躇,而前時兩人多年後再次相見,北堂戎渡言談之中也流露出二人無法攜手一生之意,萬般言辭皆是拒卻,字字絕情,更從不肯提及婚事,如今想來,竟怕是滿腔的苦衷,卻不得說出!饒是牧傾寒一時之間難以接受自己猜到的那個答案,可事實卻處處都對得上,由不得他不信!——
他心愛的蓉蓉,只怕在多年之前,就已是這北堂尊越的禁臠!
思及至此,牧傾寒心神巨震之下,隨即而來的卻並非是心如死灰,而是洶湧的憤怒與憐惜——北堂尊越他怎麼敢!自己心愛的蓉蓉數年前還只是個孩子,卻遭人這般對待!自己曾受北堂尊越侮辱也就罷了,他一個男子,只當是一場噩夢便是,可他心愛的人還只是年輕的少女,卻要經歷這等遭遇!他愧為男子,竟連平生唯一所愛之人都護持不了,想來兩人每一次見面,大約都不知要費對方多少心思,才能脫身出來一見,他每每相見之際,都是滿心喜悅,可只怕蓉蓉卻是心中鬱郁,強言歡笑!
及至此時,牧傾寒如何還能再耐住半分!但見銀光一閃,腰側長劍已然出鞘!北堂尊越眼中浮現出一絲狠絕,眉心一動,已將懷中的北堂戎渡鬆開,悍然迎了上去,北堂戎渡眼見他眸中兇光連連,知道男人已動了殺心,不覺失聲道:“……別!”
聲音頓起,北堂尊越似是微一猶豫,眼中斂去了嗜血之色,只是不待他有所反應,一道凜冽的劍光已挾著風雷之勢,直逼近前!
北堂戎渡眼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