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比別人都明白。若不是礙著我們長房在族中勢大,你沒有兄弟,卻又還有祖母要瞻養,恐怕早就不耐煩應酬我們家了吧?其實你就是習慣了做個好女兒、好晚輩,總想著要好名聲,不然,憑你男人如今的體面,還有你孃家的錢財,自個兒過逍遙日子就得了,何必還要勉強自己到我們家來奉承老太太我實話告訴你,我們老太太待你們祖孫如此親熱,那都是有目的的,不過是看見你男人官做得越來越大,你們夫妻還認得不少大人物,想著要借勢得些好處罷了。我雖被關在家裡這許久,但母親常來看我,有時也跟我說說家裡的事。我猜想我們家近來必定有些麻煩,應該是老爺在朝廷上遇到難題了,不然,以二老爺正兒八經的進士功名,還有老爺的膾面何至於一個七品官位跑了幾個月還沒跑下來?鬧到這個地步,事情肯定不小,你還是少來我們家吧,省得叫我們連累了。”
文怡有些驚訝的看著她,想了想,也稍稍有了幾分好感:“六姐姐既然如此直率,我也不好繼續虛言以對了。外頭確實有傳聞,不過麻煩不在顧家,而在柳家,大伯父應該也是受了連累而已,麻煩並不大。我們夫妻還擔心同樣會受到連累呢。其實我家相公雖比往日略長進了些,有了官位,也認得幾個人,但仔細論起來,在京城其實沒什麼份量。大伯祖母與伯母們若真的開口讓我們幫忙,我們卻是有心無力的。朝廷自來文武分家,我們家既是軍隊一方,自然不好與文臣之家多有來往,惹得上頭猜忌。今日實在是因為恰逢重陽佳節,大伯祖母又下帖請我祖母來,我們敬著長輩,顧念著族人情份,不敢推辭。只可惜,我們家念著這份情份,別人卻不在乎,我看著實在是有些心涼啊!”
文慧翹了翹嘴角:“也罷,既然你心裡有數了我也不再多說。”言罷果然閉了嘴,靜靜地延著抄手遊廊欣賞起院中的景緻來,偶爾伸手去拈一朵盛開的菊花,左挑右挑,最後折下一朵開得極盛的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然後回過頭來衝文怡笑笑:“九妹覺得這朵怎麼樣?可襯我今兒穿的衣裳?”
文怡看了看便道:“顏色是好的,花也開得好,可惜略開過了些,若是簪到頭上,只怕不到一個時辰便要敗了。六姐姐若要戴,不如挑一朵含苞待放的好。”
文慧笑說:“開得過了才好呢,我如今可不就是這個情形麼?正好人花相應和了。”說罷果真把那朵菊花簪在了鬢邊。
文怡聽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便勸道:“六姐姐還是放寬心吧,其實……大伯祖母與大伯父雖說惱了姐姐,但從前還是很寵愛你的,只要你改過了,他們仍舊會象以前那樣待你好,再說,還有大伯母呀,大伯母可是一直很心疼你的。”
文慧扯了扯嘴角:“是呀,只要我乖乖聽話,他們自然會原諒我的,只是再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樣疼我了。因為我的名聲壞了,再也不能嫁入高門大戶,給他們掙臉,或是換取權勢利益,而母親……”她收了笑,眼中蒙上了一層霧,“她是真疼我的……不和我做了什麼,她再生氣也是疼我的……可是她做不得主,更不敢違了老太太和老爺的意思,因此,她也就是為我哭而已……”她吸了吸鼻子,低下頭,過了一會兒重新抬起頭來,已經是笑臉了,“我不該報怨,到今時今日,還有人為我哭,真心疼我,我就該謝天謝地了。至少,母親不象別人那樣,只把我當成工具。她只是有心無力而已。”
文怡分明看到她眼角滑落了一小滴淚水,心裡刺刺地,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終只能擠出一句:“大伯母一直擔心六姐姐。”
“有什麼好擔心的?再怎麼折騰,也就那樣了。”文慧淡淡地轉過身,心不在焉地扯著菊花的花瓣,“他們想趕緊把我的婚事訂下來,最好嫁得遠遠的,門第差一些不要緊,最好還是低嫁,那以後就算人家聽說了我的事,也不敢隨便休了我,害得顧家名聲受損了。但我好歹也是顧家的嫡女,他們怎甘心隨便弄個寒門發嫁了我?自然是希望找個富貴些的,好歹也能得些聘禮,讓家裡少費些銀子,等把我打發了,他們就可以專心給底下的弟妹們說親了。小七破了相,說不得什麼好親事,只能把庶出的提上臺面。真真可笑,我從前就沒把庶弟庶妹放在眼裡,如今反倒要為他們讓道。”
文怡皺皺眉,想起羅明敏,心道莫非長房還沒死心?便小心試探地問:“姐姐說的,可是羅家那門婚事?大伯母曾跟我提過,羅家是皇商,羅大哥又無功名在身,似乎與姐姐並不匹配呢。更何況,他自打兩個多月前離了京城,便至今未歸,父母又遠在歸海,如何能說親呢?”
文慧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是了,我記得他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