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有些鬧不明白巴扎的想法,只得順著他的意思將乾元帝一頓臭罵。左右他們這些老牌功勳也不怎麼瞧得上性格綿軟的小皇帝,這番痛罵倒也是真情實意。巴扎看在眼中,只當是薛蟠對朝廷的不滿,立刻堆起笑容說道:“別看我們北蠻將士們大多是粗人。但是我們最懂得知恩圖報,對待朋友那絕對是傾心相交,實心實意。自然也不會做出那起子過河拆橋的事情來。想當年大業老皇帝起兵反周的時候,不也是仗著你們這群功勳家的祖宗給他打天下嗎?結果這轉過眼來才幾年,你們這些功勳世家的子弟們也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這話是真真說到了馮紫英的心坎兒裡頭,當即有些憋屈的破口罵道:“都他孃的不是東西,要不是我們家的老祖宗拼了命的打天下,他徒家也沒有今日之風光。如今帝位坐穩了,便想著狡兔死,走狗烹。弄了一群酸儒寒門成日嘰嘰喳喳的,一群連血都沒見過的自命清高的窮酸竟也能和我們平起平坐,我呸!”
“可不是嘛!這事兒做的當真不地道。”巴扎附和著,眼珠子一轉,開口笑道:“不知薛小兄弟想不想報仇?”
馮紫英聞言,心中一動,看著巴扎默然不語。
巴扎開口笑道:“我聽呼呼兒說你們原也是大業軍隊裡的人,只是一不小心同他們走散了。我如今有個辦法,可以將你們原封不動的送回大業軍中。只是……有個小小的事情,也想請你幫忙。”
馮紫英心下微沉,脫口說道:“你想讓我當奸細?”
巴扎聞言朗笑道:“你們漢人就是聰明,說話都不用說透了,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事成之後,我可以讓你留在我們北蠻,也給你封個王爺噹噹。在哪裡不是錦衣玉食,奴婢成群,你又何必非得在大業才行呢!”
馮紫英連忙搖頭說道:“那怎麼行,我母親和我妹妹還在京都呢!”
“你回到大業的軍隊之後,只要時不時的傳個訊息,讓我們曉得他們軍隊的動向就可以。他們又不曉得我們是怎麼知道的訊息,何況你若真的想回神京,我們也可以幫你的忙,給你多立幾場功勳,到時候你回了神京也可以風光做官,豈不是更美了?”
“我是皇商之家,三代之內不能入朝做官。”
“至少也可以將你身上的殺人重罪抵消罷。你到時候也不用害怕那狗皇帝會找你算賬了。”
馮紫英心中冷笑,大抵是明白巴扎的意思了,倒是沒想到他們向來認為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北蠻人也會使離間計,當下故作沉吟,虛以委蛇的說道:“這個我得好好想想。”
巴扎見馮紫英已有些心動的模樣,心知這種事情也不能操之過急,立刻豪爽一笑,哈哈說道:“那薛小兄弟不妨慢慢的想。我先吩咐下面人弄些好酒好菜,為薛小兄弟接風洗塵。”
馮紫英立刻說道:“能不能給我準備些熱水和換洗的衣服,我想梳洗梳洗。”
巴扎對此嗤之以鼻,認為薛蟠果然是少年紈絝的性子,受不得一點兒委屈。當即大手一揮,開口吩咐道:“給薛兄弟預備洗澡水。”
呼呼兒大眼珠子一瞪,有些不滿的說道:“大軍途中,哪來的洗澡水?”
“那就將兄弟們的水勻出一些來給薛兄弟洗澡。薛兄弟是我們的客人,難道我們連客人這點兒要求都無法滿足嗎?”巴扎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馮紫英一眼,開口說道:“若真是如此,薛兄弟也不會放心同我們合作吧!”
馮紫英輕勾嘴角,沒有應答。
這廂呼呼兒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弄水去了。薛禮則湊到巴扎身邊,開口說道:“少東家一路風塵,想必也累了,我先帶他去營帳歇歇。”
說著,壓低嗓音道:“順便也好好勸勸他。”
巴扎滿意的點了點頭,賞了薛禮一個讚歎的目光,這才派親兵押送薛禮和馮紫英兩個回了營帳。
看著就在帳外把守的將士們,薛禮心中微嘆,從靴筒中掏出一支竹炭和一封宣紙鋪在几上,背對帳門口中說道:“幾年不見,少爺竟也長的這麼大了。”
馮紫英低頭,看那宣紙上寫道:“可是馮家少爺?我是薛家西北商隊總管事薛禮,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同我說,我不會害你的。”
馮紫英眼眸閃爍,口裡應道:“我原本想著就我們家過去的功勞,不過是打死了人罷了,又能怎地,豈料聖上還不依不饒起來。”
薛禮見狀,又在宣紙上寫道:“我一家父母族人都在金陵老家,我的一個私生子目下正在馮漢將軍的帳下當差。我是自己人,我不會出賣你的。否則的話我見你的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