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對林姑娘這般在意的緣故。遂投其所好,多拿了一套衣裳出來。果然,賴瑾聞言,很是欣喜的頷首笑道:“多謝襲人姐姐想著我。”
即便是一旁脫了衣裳的賈寶玉也眼含讚賞的看著襲人。
襲人見狀,立刻掩口笑道:“不值什麼,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兩位爺不怪我多事就是了。”
賈寶玉從懷中掏出一個核桃大小的金錶瞧了一瞧,不耐煩的催促道:“別呆站著說話了,快點兒給我梳頭。等會子晚了,老太太要埋怨。”
襲人聞言,衝著賴瑾微微一笑,立刻低眉斂目的走到寶玉跟前兒服侍起來。她這會子還沒同寶玉行那警幻所訓之事,雖然因為是賈母所賜,兼又柔媚嬌俏,在寶玉跟前兒比旁的丫頭得臉,但也沒有後面的輕狂拿捏之舉。而賴瑾不光是府上總管賴大之孫,更得了老太太和寶玉的歡喜,父親又是正大光明的舉人,前途無量。襲人哪怕是為了討老太太和寶玉的歡心,也不得不巴結著這位賴小爺。
只是她曲意逢迎,討好獻媚,卻惹惱了另一個人。只見隨後趕過來的晴雯一臉不屑的瞥了那桌上的衣服一眼,面含不屑的嘟囔道:“就你會。”
說著,隨手拿起衣服走到賴瑾跟前兒笑道:“奴婢幫小相公換衣裳。”
言語間,不免又瞪了襲人一眼。她自恃也是老太太指給寶玉的,奴香拜把子卻又比襲人低了一等。及至賴瑾入了榮府,便思慮她當初是從賴嬤嬤手上調、教後送給賈母的,更覺得自己同賴瑾的關係要比旁人親密一些。等到後來賴瑾三不五時的住在寶玉這邊,晴雯為了顯示自己的不忘本便常常主動跑來服侍。結果每每又被襲人搶在前頭,她心下不服,平日裡說話便拿槍帶棒的,那襲人自詡穩重大度,又顧忌賴家之勢,尋常並不理會,兩人一時間也鬧不起來。
只是這股子火藥味兒到底難聞。賴瑾眨了眨眼睛,衝著寶玉調笑道:“這會子又蹭一件兒簇新衣裳,寶二爺可捨得?”
寶玉正坐在梳妝檯前任由襲人給他編辮子串珠子,聽見賴瑾這麼說,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開口說道:“往日裡老祖宗留你在家中,你沒換洗衣裳的時候少穿我的了?這會子又巴巴兒的問出來,好沒意思?何況你又多心,每次從我這兒不得已換了衣裳,來日必定要送些珠玉花草來添補。依我看你栽種出來的花草倒是比這衣服值錢多了,裡裡外外,你也太過見外了。”
賴家但笑不語。小兒家五六歲,正是淘氣好動撒潑打滾兒的時候。賈寶玉雖然愛好女子嫻靜天真,但並不代表他不喜瘋玩撕鬧,間或一時的弄髒了衣裳,賈母便命人給他換了新的來。好在兩人身量差不多,一時倒也好添換。只是一次兩次的,賴瑾不好意思,便時常拿著自己栽種的盆栽送過來。那些東西都是他精心培植的,若放出去賣雖然不敢說是價值萬千但也絕對是被同道中人追捧的好東西。賈母等人看在眼中,雖然每每笑談賴瑾太過多心,禮數太多,但也不免高看了賴瑾一二分——
畢竟,上府上打抽豐似的蹭東西,與尋常人家的禮尚往來親密友好是兩個概念。賴瑾如今身份本就敏感,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讓人置喙。他可不想等以後爹爹出仕做官了,還被外面人指著脊樑骨鄙夷賴家上下沒皮沒臉的蹭著國公府的權勢富貴。
這廂賈寶玉可不知道賴瑾心中那點子計較,看這人沉默不語的模樣,不免又陳詞濫調的哄勸著。
“依我說,你就該把家常的衣裳都淘換兩件兒放在府上,一時間你有事兒不能家去,次日也好添換著。”賈寶玉說著,就被賴瑾截口打趣道:“若如此,怎麼好蹭新衣裳穿?”
寶玉但笑不語,知道賴瑾一直便有些牴觸住到榮府上來,遂不再細說。等襲人給他梳過頭後,湊過來低聲央道:“今兒晚上家裡來了新妹妹,你這麼歡喜,不如留下來大夥兒一起熱鬧?”
賴瑾搖頭,含笑應道:“我父親外頭出行兩三個月,方才歸家。我自然是要家去陪我父親的。”
賈寶玉衝著賴瑾撇了撇嘴,待晴雯給他重新疏好頭髮,便拉著賈母往榮慶堂正堂去了。
這廂賈母正拉著林黛玉噓寒問暖,一時瞧見賈寶玉轉身回來竟換了衣裳。心中略有差異,不過卻也有些得意。又知道以寶玉的粗心大意定然想不到這細碎東西,便眼含讚賞的看了賴瑾一眼,溫聲笑道:“外客未見,就脫了衣裳,還不去見你妹妹。”
寶玉聞言,忙上來作揖廝見,抬眼細看其形容舉止,恍惚間竟覺得熟悉異常,不免將之前應承賴瑾的話忘個一乾二淨,開口便說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