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酒樓之後,蘇長恨都快要剋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他也沒想到殷憐會主動出言懟沈律。
只是笑完之後,又是一陣空虛。
殷憐是站在一名作者的立場上,反駁沈律對《金玉鎖》刻意扭曲的解讀。蘇長恨也意識到這位沈大商人對於殷憐可能有著不小的好感。蘇長恨跟沈律不一樣,他知道殷憐渾身燒傷,其實卻並沒有見過她紗帽下的真容——總覺得明知對方可能在意,就沒有辦法大大咧咧地提出那種可能會傷到對方的要求。
他不知道她長什麼樣,但是他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一開始確實參考了一點殷憐的形象添入女主角的人設,因為這位曾小姐出現的時候,真的就像一道光——尤其和另一位曾小姐形成了鮮明對比。
蘇長恨一開始對於殷憐是沒什麼想法的。他承認世間男人都顏控,也承認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男人,他感激對方,卻對少女沒有什麼戀慕之情。
可是隨著時間過去,雙方的接觸越來越多,他的心情卻有了極大的變化。他對曾爾雅慢慢就有了愛慕之心,那種完全不帶□□的愛慕之心。與其說將之當做一位女性,不如說將之當做一位天使。
殷憐的形象漸漸與他筆下的女主角融合在了一起。他會想象她的美貌,她的風姿。客觀上蘇長恨知道殷憐此時的相貌很慘烈,但在他內心,他始終覺得殷憐真正的容貌應該是如同女主角一般。
……傷痕只是小小的瑕疵,而她的真容永遠讓人驚豔。
這是好色嗎?蘇長恨不知道。
但是殷憐對沈律說的那些話,確實讓蘇長恨百感交集:“沈先生,我不覺得好美色有什麼問題,因為我也喜歡美色。雖然這樣說或許可能被嘲笑,但是我被燒傷之前,也是很美貌的。愛慕美色並沒有錯,端看這愛慕會讓人作出什麼的作為,是殺人放火,還是忠貞不渝?若是後者,難道不是美談?”
“另外我覺得,看人就像看故事,它不是一幅畫,而是一段旅程。你不要看他現在狼狽,要看他最終能走到哪裡。”
殷憐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十分憤怒,相反還十分理性。這種理性固然是她商業才能和良好素養的體現,卻也說明她對於蘇長恨並不保持特別的感情,只是對於朋友一般公正而理性的維護。
這也是蘇長恨空虛的來源。
可是在此同時,當殷憐說“要看他最終走到哪裡”的時候,蘇長恨卻有一種被認同的振奮感,是自己的才能和未來受到了認可和期許的激動。
與沈律的這餐飯,徹底打消了蘇長恨對於殷憐可能有的想法。事實上,雖然當時覺得憋屈,事後蘇長恨卻認同了沈律許多尖銳刺耳的話語。
比如說,他不能給曾爾雅小姐與其身份相配的生活。又比如說,他未必能始終保持即使面對她所遭受的傷害也毫無動搖並且給與支援的品格。
蘇長恨放棄得果決,卻不知道這一餐之後,沈律才是動搖得最厲害的那個人。
因為沈律在那之前,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原來竟然對一個醜陋無比的小姑娘產生了好感。
而且當時他還毫無風度,彷如失去了理智了一樣地對蘇長恨進行了各方面的攻擊。雖然由於長久的為人處世作風,他的這種攻擊做得還比較含蓄,但是殷憐毫無疑問是能看出這種掩藏在從容表象下的不從容的。
“……太難看了。”
沈律這樣對自己說道,之後便調整了心態,在之後的合作之中又恢復了之前的理智與從容。
但是這個過程之中,他也更含蓄地對殷憐進行了有分寸的試探。
雖然試探仍舊較為隱晦,但是以殷憐對他的熟悉,倒也很快就領悟到了這些試探背後的真實意圖。
但這反而讓殷憐覺得不可思議。
在沈律再一次作出暗示的時候,殷憐便突然拿下了自己的帽子,說道:“沈先生,你看我臉上的傷疤時……會不會覺得嚇人?”
沈律盯著她的臉看了數秒,卻並沒有移開視線,說道:“看久了的話,其實還蠻順眼的。”
殷憐不客氣地說道:“我聽說你家裡好幾個小妾,都很漂亮。”
沈律問道:“你在意這個?如果你在意……”
殷憐難得失禮地打斷了他,說道:“沈先生自己也生得英俊,我其實並不討厭你,但我卻並不喜歡照鏡子,因為這些傷疤真得很嚇人……醜陋……”
沈律:“……我不在意。”
殷憐說道:“我很在意,因為我不能理解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