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到底還是隻遇到了一個殷憐。
說實話,殷憐這麼說的時候,沈律是有些失望的。不是因為殷憐把他跟家人進行了對比——沈律本人品行不差,也認可孝順是一種美德。只是殷憐的決定,在他看來更像是一種愚孝。
如果他沒有告白,以殷憐目前的情況,選擇招贅確實是一件比較聰明的做法。可是他既然已經表示了好感,那麼,只要殷憐願意,她完全可以選擇一條更加輕鬆的道路。她平時表現得這樣聰明,此時的決定卻顯得愚昧——以她現在的情況,招贅來的人能對她真心以待的機率極小,便算是被她收復,可是這樣不平等的感情,隱患極大,又如何比得上別人真心誠意惡一顆真心?
可是沈律到底沒有生氣,而是說道:“你家中情況,未必沒有其它解決渠道。”
雖然說略微有些失望,但是既然心悅,他便也不能因為殷憐的做法與他預期有所差距而斷然放棄。明知道她作出的可能是不智的選擇,輕易選擇放棄而非爭取,只會顯得這份感情廉價。
殷憐卻說道:“可我沒必要,也並不想賭。”
沈律便意識到,殷憐的這個決定未必就是真的一心想要招贅,更多其實是對他缺乏足夠的好感和信任。而她也不想嘗試和建立這一層信任。
他說道:“我不可能入贅。”神色十分鄭重。
殷憐:“!?”
媽呀你還認真考慮了?
沈律下一句卻說道:“可我想要賭一把。曾爾雅,你別急著拒絕,你現在還很年輕,真正缺乏的並不是時間,而是能夠付出的感情和力氣。你是女孩子,有擔憂我能理解,所以這賭注你不必出,我們可以定下約定。也許你最後會改變主意呢?”
殷憐有些訝異,然後輕聲問道:“可若我不改變主意,你豈不是虧大了?”
沈律說道:“縱然你不改變主意,也要相信,我們之前的共處是令人愉悅的……總不會令人後悔。”
殷憐聽他的意思,十分驚訝沈律的心態。她其實很欣賞沈律——雖然說現在夏國的很多思想已經很新潮,但是沈律的很多作風仍舊先進得令人驚訝,而且是往高尚的那一個方向。
殷憐把這時代的新潮人士分成三種,一種,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的新潮,便是新派少爺享受著老舊貴族的好處,卻追求新派的享受,既不肯承擔舊式家庭的責任,其實又不具有新派文人的開放思想和美德,是為雙標黨。一種,是偏信新思想,而以此作為標準,既衡量自己,也衡量別人,故而有些作風讓人贊同,有些行為又有些挾持思想的意思,但這是多數的普通人。而沈律應當屬於第三種,這是殷憐最欣賞的那種人——他們自己有新派的開放思想,卻又能尊重和體諒具有不同思維的老派人,即便不認同,仍舊會承擔起舊式家庭的責任,卻不以舊式思維挾制他人。他們有自己的辨別能力,無論新派或者老派,都取其高尚的部分遵從,摒棄無意義的炫耀和低俗的流行。
沈律平時的作風並不非常新派,不過作為資本家,他本人理所當然地被認為是新派人士。即使如此,不管是鄉紳還是工廠主,官員還是工人,他都能與對方侃侃而談。
殷憐一直都只跟他聊工廠和生意,從他身上可以說是受益匪淺。沈律平時來往的人五花八門,他自己好像也對三教九流都非常瞭解,但是兩人從未聊過感情方面的事情,此時殷憐卻忍不住問道:“沈先生支援的是那種……戀愛歸戀愛,婚姻歸婚姻的新派想法嗎?”
沈律自從表露出對殷憐的意思之後,說話語氣比起原來都溫柔了許多,此時卻笑了笑,說道:“正好相反,在這方面我相當老派,我若追求一個女子,自然是希望她能稱為我的妻子。”
然後他話題一轉,說道:“但是我認為戀愛是有必要的,只是許多人把它當做一種享樂,而我覺得它更像是一次試探。盲婚啞嫁不可取,若能彼此做過了解再做出決定,這世上必然會少很多姻緣上的悲劇。”
殷憐卻不以為然,說道:“那也不一定。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許多時候戀愛時和成親後,用的都不是同一張面孔。”
她本就來自自由戀愛的時代,所以對於這方面並沒有沈律的那種樂觀看法。
沈律聽了,心有所動,說道:“但是曾小姐是不會被騙的對吧?”
殷憐為之一愣:“嗯?”
沈律說道:“識人不清,與是否戀愛並無關係。不要說情侶,便是相處十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君臣,父子,夫妻,朋友,該識人不清還是會識人不清。戀愛只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