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憐看到某幾個劇本的時候,也稍微愣了一愣。
因為這幾個劇本寫出來之後,跟之前主持人採訪時選手陳述的思路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之前他們的思路多半是往喜劇方面發展的——男女主相遇之後(甚至男主和男主,女主和女主相遇之後),如何一見鍾情或一見生厭,然後因為兩個種族之間的差異,出現各種讓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最後互相理解,解除誤會。
但是實際寫出來的劇本,卻跟他們闡述的思路有了很大的變化。當然,比賽也沒規定不許這麼做,因為創作這種事,本來就是在不斷變化和不斷延展的。
他們劇本的主要問題,是在於所有的改動,都有一種提前堵住殷憐的路的感覺。打個比方來說,在開始的思路之中,他們預先表示會重點描述的,是兩位主角之間文化差異的戲劇性,然後當劇本完成的時候,觀眾卻會驚訝地發現,故事節奏變得比預先的要沉重很多,討論的話題也現實很多。
當然,這樣的劇情也不是說效果不好,不如說反而更加能夠觸動人和有重量感了,雖然同時也失去了那種喜劇的輕快感,可能喪失一部分喜好不同的觀眾。
總體來說,是利是害,很不好說。
但是這其實是不必要的。
因為在現階段,人類和深海人魚還沒有進行過深入的接觸,人們對他們的好奇多於對實際相處的感觸。殷憐如果寫這個劇情,還能說是借人魚這個話題探討社會上的婚姻關係,但是其他人的故事明顯更傾向愛情故事和科普本身,而非探討社會話題,卻一定要安排這樣的劇情,未免有些不倫不類,偏離了觀眾對故事本身的期待。
察覺殷憐被狙擊之後,一些她的粉絲都有些擔憂,結果回頭閱讀了她的劇本之後,頓時就樂了。
當然,此時的劇本還不是完成的作品,在這個過程之中,殷憐還有一段時間進行完善和細化,但是從大綱上來看,粉絲立刻察覺到,其他人的狙擊已經落空了。
殷憐的劇情設定根本和其他人預想的不一樣。
比賽組對比了所有選手的第一版劇本,發現這個過程之中,只有一位選手跟殷憐採取了相似的設定——就是阿鹿鈴。
這兩個人從一開始,就給這樣的愛情故事給出了最殘酷的存在方式。
在其他人的故事裡,都預設了人魚的擬態可以進化出適合陸地的呼吸器官,又或者海底有什麼特殊的寶物,可以讓人類在水裡生存。
阿鹿鈴和殷憐都沒有選擇這樣的設定。
他們選擇了一個最為“反愛情”的設定——人魚無法在陸地生存,人類也無法長期停留在海底。跨種族的相愛必定需要一方犧牲許多,而另一方犧牲更多。
在阿鹿鈴的故事裡,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不能一起生活”這個障礙。尤其是寫到人類生病暈倒,人魚卻無法離開水中,拼命把自己送出水面,卻因為語言問題,既無法呼喚救護車,也無法帶著對方去救治的情節時,很多人雖然沒有看到詳細的劇情,卻也心頭一緊。
有人正看得入神,結果就聽到旁邊有人吐槽道:“這個時候就顯出一個高階的保姆機器人的重要性了。”
滿滿的揪心頓時化作為了無語。
其實非要說,這樣的愛情帶來的經濟壓力也是很大的,不過愛情故事裡多半還是不談金錢,何況如果真的到了兩方建交的時候,到時候肯定會有數不清的商機,一對異族伴侶多半還是不太可能經濟拮据的。
相比阿鹿鈴的沉重,殷憐這邊的故事走向就完全不同。
她之前闡述自己的思路時,整體的構思感覺還是蠻沉重的,但是真正到了書寫劇本大綱的時候,文風卻一點都不死板,靈動得很。
這一段時間的比賽無疑是鍛鍊了殷憐的。就像魏躍念念不忘第一次看到殷憐的作品時,從文章中透露出來那種滲透五臟六腑的情感,殷憐其實也一直沒有忘記過,第一次看到魏躍的文章時,那種如同躍動在人的思想上的,只屬於創作者和幻想世界的“趣”。
有些故事對映現實,有些故事觸動靈魂,也有些故事帶來騰躍於現實世界之上的美麗的色彩。
五月夢的全稱是《夢裡什麼都有》,雖然口語化,但是殷憐越是回味,就越覺得這個題目意味深長。
五月夢是故事的世界,而六月夢是影視的世界。影視比故事多彩,形象,但其實也更貼近於現實。因為文字化為圖畫,圖畫化為影像,這個過程之中的每一步,其實都在更接近真實。
這個過程之中,文字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