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瑾要走。
景白夢驚愕到幾近失態,表情略顯可怕地問道:“你要走!?去哪裡?”
“回京吧。”夏雲瑾淡淡回答道。
景白夢聽了,好一會兒才掛起一個十分笑不由衷的表情,說道:“你想家了?也難怪,這麼多年沒有見過姑姑姑父了,他們也一定很想念你。這樣吧,我讓人陪你一起回去探望……”
卻聽夏雲瑾說道:“我要回去了,不會再回來了,深深。”
景白夢愣在了原地,半晌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許久,她沉下了整張臉,表情變得十分冷厲,緩緩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夏雲瑾閉上了眼睛,神情痛苦地說道:“我已經受夠了現在的生活。景白夢,我要回去京城,娶妻生子,過正常的日子。”
景白夢默默地看著他的臉,一向驕傲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脆弱:“哪怕離開我?”
“哪怕離開你。”
只是短短的五個字,夏雲瑾說出口時卻覺得重逾千斤,說完之後只覺得全身都輕鬆了許多。
他其實還有不捨,擔心他離開之後景白夢會不會孤獨,會不會還有人像他這樣愛慕她,願意為她做一切事情。這些年來,哪怕景白夢變得再強悍,在夏雲瑾心裡,她依舊是脆弱的,需要有人保護的那個……善良又可敬,可愛又可憐的表姐。
但是他知道,這一切該結束了。
結束這扭曲的關係,結束這悲哀的愛慕,在嫉妒與怨恨吞沒他的理智,讓他開始不顧一切地傷害對方之前,徹底放棄。
一年前出手殺死那俊秀漂亮卻又心思狡詐的男人時,夏雲瑾的心裡彷彿就被放出了一隻猛虎。那之後,他不止一次想要把景白夢身邊的男人一個一個清理乾淨。
第一次殺人是被迫,接下來就變成了慾念。
之所以沒有再真的動過手,是因為自從那一次之後,整個薄情宮都對他步步防備。當然,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心裡,也知道,如果真的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和景白夢就真的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夏雲瑾一直覺得他和景白夢的關係是不同的。然而隨著時光的流逝,他卻明白了這不同終究還是有限。
再不同,景白夢還是永遠在他身前一丈之遙。她身邊換過一個又一個的男人,而他卻終究只能在她身後亦步亦趨地跟隨。
他終於如曾經所願把深深姐換成了深深,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拉得越發遙遠了。
他始終學不來像個小丑一般獻媚於她。在夏雲瑾的心裡,他習劍,他跟隨於景白夢,都是為了保護她。即使理智一再地告訴他,景白夢早已經不需要他保護,他卻仍舊轉不過這個彎。
是時候認清事實了。
他的倔強,他的堅持,對景白夢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景白夢問道:“為什麼?”
夏雲瑾回答道:“因為我已經厭倦了。厭倦了這種夫妻不像夫妻,姐弟不像姐弟的情況。深深,我累了,我要走了,回去京城,像普通人一樣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景白夢再一次問道:“為什麼?”
夏雲瑾沉默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景白夢。
景白夢帶著一絲受傷,說道:“我記得你說過,要一輩子陪著我的。”
夏雲瑾回答道:“我後悔了。”
他什麼也沒有解釋,什麼也沒有辯白,然而這樣的回答比任何辯解都更讓景白夢覺得無可追問,無力辯駁。
她張了張嘴,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
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
很長時間之後,夏雲瑾說道:“對不起。”
然後他轉身就往外走去。
景白夢想要叫住他,卻又沒能叫住。
這事情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薄情宮。這一日清晨,景白夢最終還是重新追上了夏雲瑾,與他關在屋子裡商量了許久,然後一臉陰沉地與夏雲瑾走了出來。
她說道:“雲瑾公子明日便要離開薄情宮,我今夜要為他設宴餞別,通知諸殿公子。”
蘇聽風到來的時候,聽到的只有這麼一句。
夏雲瑾一路從屋門口拾階而下,表情既無波動也無戾氣,出人意外地平靜。蘇聽風在石階下望著兩人,卻見到夏雲瑾意外地對他笑了一笑。
很多薄情宮弟子幾乎從來沒見過夏雲瑾露出過笑容,一瞬間都驚呆了。才有人發現,原來夏雲瑾不發狠的時候,竟然也十分俊秀。
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