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與死的壓力下,人們很容易就會妥協,並接觸外來的新事物、新技術、新戰法。順軍如此,清軍同樣如此,甚至就連南明這種問題重重的政權都意識到了這方面的不足,並開始有意識地彌補缺陷,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郭普夏作為憲兵隊的中層幹部、陸軍上尉,常年作為代表處理東順之間的事務,對順、清兩國軍隊的成長是看在眼裡的。早期甚至還作為教官訓練過郭升麾下的人馬,大順派往東岸控制區整訓的部隊他也近距離接觸過,基本上算是東岸這邊對順國軍事力量最瞭解的一人了,他那個組撰寫的有關順國的分析、情報也一直是江志清、梁向儉等主要軍政官員案頭的重要參考依據。
這次他奉命出使順國,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勸說大順新君李來亨放棄對南明各勢力的敵對態度,與其修好,以便能夠全力以赴對抗清軍。畢竟,清國壓在hb的那二十多萬人馬一直是大順的心腹之患,而且打了這麼多年,他們的戰鬥力也頗是不弱,尤其是那些苦地方出身的陝甘綠營,更是驍勇善戰,其統兵大將趙良棟、張勇等人用兵老辣,絕對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對手,順軍上下應當也有感覺。
因此,有這個前提在,無論是登萊的梁向儉還是寧波的江志清,都覺得似乎有可能說服順軍與南明重歸於好,必要是放棄贛州,以便能夠對抗清軍的威逼。不過,作為長期在一線工作的郭普夏,卻不怎麼看好兩位上司有些一廂情願的想法,他覺得李來亨這個人性格強硬,早年就參加流賊軍隊的他也相當務實,與那種“長於深宮婦人之手”、耳根較軟的皇帝完全沒有可比性,想要說服他,沒有充分的理由是不可能的——正像是有些元老貴族時常說的“不聽廣告、只看療效”,說的就是李來亨這種人。
隨著一聲汽笛聲響起,“楚科奇”號武裝運輸艦緩緩靠上了泊位,然後降下了風帆、落下了首尾雙錨。郭普夏上尉整了整衣著,然後帶著三四名隨從快步躍上了碼頭。
碼頭上此刻已經有多位順國官員在等候著了,郭普夏看了看他們,有老有少,既有行伍出身的大老粗官員,也有科舉考上來的進士官員,恰好反應瞭如今大順新老交替期的現狀。
這些人的服色現在也比較統一了,都是用比較考究的綢布製作的官服,仿的是唐朝時的制式。這主要還是李自成這個傢伙比較推崇老家Sx當年不但定都西安,就連官職名字都大量山寨唐朝,比如什麼果毅將軍、威武將軍之類的(請原諒老李文化水平不高,幕僚班子薄弱……),李過、李來亨父子繼承了大順的道統,自然是蕭規曹隨、一切照舊了。
碼頭內的駐防官兵此時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身穿夏季短袖陸軍常服的郭普夏等人,那臉上古怪的表情,若不是軍官們在旁邊黃油,估計直接就笑出來了。在他們心目中,這個東國朝廷的工匠是夠厲害了,軍隊也是頗為能打,但這禮儀大概也就是蠻夷的水平吧!哼哼,咱大順朝雖然別的比不上你們,但這禮儀卻是穩穩壓過你們一頭!
“來者可是東國郭將軍吧,本官是……”一位留著絡腮鬍子,五大三粗的大順禮部官員迎了上來,說道。這人年歲有些大,看起來五十多了,但身高體壯、目光有神,說起話來聲如洪鐘,顯然是大順軍中某位老資格的行伍出身的官員,不知為何卻去了禮部,然後還用這麼一種文縐縐的語氣說話。
“我不喜歡坐轎,直接騎馬,我現在就要見你們皇帝,我知道他在巴陵遍閱諸軍。”郭普夏一上來就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然後擺了擺手,讓身後的隨員上前遞交了一些身份文書,讓順國方面的官員查驗。
“好,俺老張也不喜歡坐轎,那玩意也就那些酸丁秀才們喜歡,咱行伍出身的還是騎馬痛快。來人,牽馬過來,別磨蹭了。”郭普夏這種不太禮貌的態度讓對面一堆佐貳官員們有些不滿,不過領頭的這個大老粗倒頗有些意思,非但不怎麼怪罪,相反還讓人牽來戰馬,場面上的功夫做得極其到位,顯然他的臉皮厚度也是相當驚人。
查驗完文書後——其實查不查都一樣,郭普夏駐節馬當要塞很長時間了,認識他的人很多,當無人敢於冒仿——一行人便啟程前往目的地了。
大順本是農民軍出身,雖然在湖廣一帶經營多年,李過父子也分別稱帝登基,但說起來仍然是個草臺班子,各種規矩並未完善。比如護衛著郭普夏等人的這支隊伍,除開那些護衛軍士們看得還算順眼外,其餘扛牌子、舉旗子、吹吹打打的全部一塌糊塗,如果被南明的那幫官僚們看到,估計大牙都要笑掉,雖然他們之前剛剛嘲笑過東岸人不懂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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