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清國之間將這一攤子事情掰扯清楚,也方便我們接下來經營其他方向,四川那邊的事情,如今看起來很棘手啊。”鄞縣縣城內,馬文強似有心事地擱下了手裡的鋼筆。
坐在他對面的,是登萊開拓隊隊長、同時也是遠東三藩名義上最高軍事主官劉建國派來的特使姜雲帆。此君本來是要接管東岸朝鮮公司和東岸日本公司兩家大型企業,以削弱已經在蝦夷地島養老退休的魏博秋的影響力。不過,就在他啟程前往釜山前,突然接到了劉建國的緊密命令,該命令取消了前項任命,轉而將姜雲帆任命為他的特使,前往順國長沙就一些問題進行考察、交涉。
姜雲帆對此雖然不是很情願,不過也只能從命了。按照命令的安排,他將在寧波府接收一批物資和人員,同時與南方開拓隊隊長馬文強進行仔細的交談,移交部分檔案資料,然後才啟程前往順國。畢竟,多年來一直與順國打交道的多是南方開拓隊,他們手裡掌握了大量的情報和關係網,姜雲帆要辦好自己的差事,沒有他們的協助是不可想象的,因此這才有了今天他的鄞縣之行。
馬文強在寧波主政多年,作為他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與順國之間的貿易聯絡、文化交流和軍事援助,基本上都要過他的手,因此他掌握著大量的第一手資料,都存在鄞縣的檔案局內。在這之前幾天,他就已經命令檔案局挑一些重要的資料(備份複寫件)移交給姜雲帆的團隊進行研究。至於他本人嘛,則專門在今天於自己的辦公室內,對這位他也很欣賞的後輩進行一番提點。
“其實呢,我們與清國之間,是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你死我活的仇恨的。想想就知道了,我們雖然是前宋苗裔,但那都是幾百年前的老黃曆了,此女真也彼女真,當初努爾哈赤給這通古斯朝廷建國號金純粹就是給自個臉上貼金。所以呢,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我們與清國都不存在根本性的、不可調和的矛盾,尤其是在眼下清國幾次南征受挫,外部、內部問題漸重的當下,我們與他們之間的矛盾更是被大大弱化。”馬文強看著面前年輕的姜雲帆,指點著說道:“當然這些東西都是老生常談了,你們自己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我主要想說的,其實還是我之前為什麼一反常態,答應與清國之間的和談。很多人都猜測是為了獲得喘息之機,好將新佔之地消化掉,這既對,同時也不全對,小姜你應該清楚,與清國和談現在已經是大勢所趨,同時也是遠東三藩數百萬人民共同的呼聲。”
“遠東三藩固然是我們的殖民地,是為了實現我們的移民目標而出現的政策性產物。但公允地說,即便是政策性產物,在發展了這麼多年,人口、經濟、教育、文化都大為發展之後,遠東三藩已經不能作為等閒的殖民地看呆了。畢竟,這裡的人可都是預備國民,他們的意見,我們不得不慎重考慮,不能一味損害他們的利益補貼國內。所以,你便看到了,這些年來國內開始往寧波轉移紡織技術、往黑水轉移舊式蒸汽機的生產及維修技術、在山東修建鐵路,說起來都是反哺遠東三藩的行為,是上頭意識到不能一味索取,否則必不長久的緣故。”馬文強繼續說道:“你看我貴為南方開拓隊隊長,按理來說說話一言九鼎,無人膽敢置喙。但我自己知道我不能一直這樣做,統治寧波的幹部、軍人絕大多數已經本地化了,就連開辦企業的本土投資者很多都在寧波娶妻生子,在地方上有了利益。本地精英階層意識的集體覺醒,是每個殖民地總督都會面臨的棘手問題,寧波的意識雖然還不至於現在就徹底覺醒,但我們不能去主動打醒它,相反還是要適當麻痺它的,比如給予其一定的利益。而現在與清國杭州大營議和,推進曹娥江兩岸的貿易發展,對寧波本地精英階層來說就是最大的利益。在這一點上,我也不能違逆絕大多數人的期望,那會給我帶來很大的麻煩,繼而影響到在別的方面的工作的推進力度。”
姜雲帆聞言輕輕頷首。其實這些東西,在登萊地區打拼多年的他又怎會不明白呢?他猶記得當初南鐵公司確定在山東修建膠煙線鐵路時,沿途幹部、商人、企業主們的興奮之情。他們不是一個個木偶傀儡,而是活生生的人,對於東岸政府抽他們的血進行移民——可不是麼,至少到目前為止,遠東三藩最主要的工作內容還是蒐羅移民——未必內心裡面就沒有牴觸情緒。
與這些移民行為以及由此帶來的一些戰爭行為所導致的浩大開支,他們當然不樂意了。與之相比,他們更想的是與清國全面和解,兩國開放邊境進行貿易——至少開設一兩個貿易口岸集中貿易——清國從他們這裡進口工業品,他們從清國進口各類其他土特產,部分自己消費,部分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