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4年11月2日,朝鮮釜山港。
臺灣銀行常務副總經理邵曙光輕輕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客氣地送走了東岸朝鮮公司的總經理李卡多。此君是葡萄牙裔出身,少年時來到東岸,乃魏博秋親自教匯出來的學生,對他老師畢生的理念也一直極為信奉。自從前年接管東岸朝鮮公司之後,只用了兩年多時間,就將這家公司的業務梳理得井井有條,盈利能力也有所增加,比起他的前任確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為此甚至還受到了常開勝的通令嘉獎及若干公司乾股分紅獎勵,在登萊開拓隊轄區那是聲名鵲起,儼然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
當然了,東岸朝鮮公司近些年的利潤的增長,也多仰賴於朝鮮王國本身經濟的增長。比如,近十年來因為海外需求一直在逐步擴大的開城地區的人工山參種植,比如慶尚道辣椒、南瓜、西紅柿及家禽等農副產品的出口,比如全羅、忠清、京畿、江原四道菸草的種植和出口,比如遍佈稻米和藥材的種植及出口,比如咸鏡道、黃海道老山參、皮革、蜂蜜、山野貨及鐵料的出口等等,其數量比起最初時,增幅何止一倍,多的甚至有三四倍!
從這裡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朝鮮王國這個後世的“隱士國度”此時在東岸人的強令下,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國,然後按照上國老爺們指定的貨物名冊組織生產、貿易,幾乎沒有任何自主權,否則便是東岸大兵打上門來。
與東岸人持續這麼多年的貿易,不出意外地在朝鮮國內造就了一大批的新興富商階層,他們有的是貴族豪門子弟,有的是依附於朝堂大臣的商人世家,有的則是在東朝戰爭中投機崛起的暴發戶。因為與東岸貿易的規模越來越大,他們迅速積累了很大的財富,同時手頭的工場、土地規模也越來越大,僱傭的工人或佃農數量也呈飛躍式增長,總之漸漸成了朝鮮國內一股新興的勢力。
只不過這股新興勢力是否能與儒學昌盛的朝鮮王國傳統勢力抗衡,根據登萊開拓隊總結的報告看來,暫時沒有可能,因為他們的力量還太弱小了,且受到了很多地主縉紳階層的敵視,一旦東岸上國的強制性貿易需求消失,毫無疑問他們將遭到朝鮮國內保守勢力的壓制乃至清算,被消滅、分食掉是大機率事件——當然了,由於他們給朝鮮王國提供了相對豐厚的財政收入,這一時半會王室還不打算動他們,只是在國內保守勢力的虎視眈眈下,朝鮮王國的這棵資本主義的小小萌芽能不能成長起來,委實是個問題,總之常開勝對此是持不樂觀的態度的,而邵曙光在與李卡多交談後,也覺得可能性不大,除非東岸人強令要求朝鮮全面開國、改革政治經濟體系,而不是僅僅維持著釜山、元山津兩個貿易視窗。
“沉睡中的腐朽王國啊……”邵曙光坐回了椅子上,讓飯館主人撤去酒席,給自己及隨從上了一大壺進口自寧波的白巖山茶。飯館的朝鮮籍主人及跑堂們聞訊後立刻屁顛屁顛地忙了起來,然後將一大套茶具及茶壺端了過來,邵曙光的秘書隨手抓了一把常平通寶賞給了他們,這令這夥棒子們喜笑顏開。
常平通寶是朝鮮王國的法定貨幣,乃是一種歷史不長的自鑄銅錢,以取代之前流通的萬曆通寶。不過正如日本的各種貨幣被大泊造幣所鑄造的假錢衝擊一樣,目前朝鮮市場上也大量充斥著東岸人鑄造的常平通寶,因為假錢成色佳、製作精美,看起來比真錢還真,因此立刻受到了朝鮮各界的歡迎,被商人、農戶、官員普遍收藏於庫中,在外流通的極少,正所謂劣幣驅逐良幣也。
東岸人對這種情形自然也是樂於見到的,蓋因其中的利潤極大,即便這麼多年大量輸入常平通寶導致朝鮮境內有了輕微的通貨膨脹,但這鑄幣稅仍然收到手發軟,一度成了當年未拆分時的黑水開拓隊的一項重要收入。
而除了銅錢常平通寶外,大泊造幣所鑄造的各類金銀幣(多為一元、二元、五元面值的銀幣,五十元、一百元面值的金幣很少)漸漸也被朝鮮王國市場部分接受。雖然朝鮮人使用白銀當貨幣的傳統很少(萬曆援朝時明軍用白銀在朝鮮採購才流行起來),但隨著貿易額的逐步擴大,這種事實上的貨幣入侵同樣也為黑水開拓隊政府攫取了大量的利益,以至於到後來與銅錢一道,成了東岸人搜刮朝鮮油水的利器。
邵曙光此時所在的釜山比朝鮮內地還要更進一步,甚至流行的已是正版東岸銅幣、銀幣,幾與東岸本土無異。不過其實想想也正常,畢竟這裡是租借地,實行的是東岸法律,一應行政、經濟和軍事體系與朝鮮大相徑庭,更何況本地七萬居民中明人已佔六成,鮮民經不斷分流、移民之後只剩下了區區兩三萬人,朝鮮王國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