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1年12月1日,貝島龍蝦港,大雨。
一群黃白黑膚色混雜的勞務工在工頭的驅趕下,披著油布雨衣,拿著農具,在傾盆大雨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勞務工有歐洲人、薩卡拉瓦人、貝齊米薩拉卡人、斯瓦西里人和葛摩人,早期的波蘭勞務工已經成功脫離苦海,透過在戰場上流血獲得正式身份的他們,如今要麼轉職成了自耕農,要麼成了各大種植園裡或工地上的監工,總之生活比起以前是一個天生一個地下,不可同日而語了。
此時這十多名驅趕著勞務工去幹活的監工便是早期的波蘭戰俘、現華夏東岸共和國海外居民,他們如今是附近一些香料種植園(伊蘭伊蘭、華尼拉)的監工,監督者數以百計的各處勞務工勞作。最近幾天貝島附近連降大雨,上頭擔心種植園內排水不暢,因此便著人冒雨出外工作,檢查給排水系統,順便清理一下淤塞的排水溝。
監工們都穿著雨衣,腰間挎著軍刀,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他們遠遠地跟在勞務工身後,也不怕他們跑了,蓋因大家都不傻,這荒郊野外的,什麼都沒有,還是雨季,跑出去除了餓死病死以外沒有第二種可能,因此管理十分鬆懈,只要勞務工們按時幹完活就行。
香草種植園的隔壁便是大名鼎鼎的貝島製糖廠,這家擁有數百名工人的大型蔗糖精煉企業擁有總馬力超過100匹的各型蒸汽機,驅動各臺新設計的榨糖裝置;同時還有馬拉貨車輕軌通向深水碼頭,基礎設施可謂極好,這些無疑都是其強大生產能力的保證——據粗略的統計,去年(1660年)全年,貝島製糖一共生產了超過兩千噸的蔗糖,產能雖然不及巴西(巴西1620年產能就超過了兩萬噸,每噸光利潤就達70-80東岸銀元)、非洲大陸、加勒比海各島嶼甚至遠東臺灣,但高速發展的貝島製糖廠已經成為了糖業市場上一個不可忽視的後起之秀,尤其是對東岸共和國而言更是如此。
如此巨大的產能,自然得益於強烈的市場需求了。咖啡、可可粉等新興飲料的大量流行,無疑極大刺激了蔗糖的消費,喜歡上述兩種飲料的東岸人是蔗糖最大的消費者;除此之外,與西方相對貧瘠的飲食文化相比,源出中華的東岸飲食也更是豐富多彩,很多在大明本土僅限小範圍窄圈子流行的甜食,已在東岸走入了尋常百姓家,而這無疑是需要消耗大量蔗糖和香料的,這又是一大市場。
兩者相加,去年一年全東岸一百萬國民共消費了不下兩千噸蔗糖,平均一人兩千克,極為驚人。這些蔗糖的進口價大概在180-200元/噸之間(比臺灣蔗糖貴了一倍),既有產秘魯的,也有來自新華夏島的,甚至還有極少一部分來自新西班牙和東南亞,總進口額達到了接近40萬元的樣子,已經是一樁不小的生意了。
東岸的蔗糖需求量在增加,歐洲也大差不離。你去各大城市看看就知道了,倫敦、阿姆斯特丹、漢堡、巴黎、波爾多、馬德里、里斯本、加的斯、佛羅倫薩等地到處是新開的咖啡館,喜飲咖啡的人越來越多,對蔗糖的需求量也與日俱增,要知道,這可是一個幾十倍於東岸的超級大市場,可想而知對於各地甘蔗種植園的刺激有多大了,又有多少滿懷憧憬的投資者帶著資本來到加勒比海開闢種植園。
“現在巴西爆發了大規模的戰爭,國際市場上差不多少了每年7000-噸的蔗糖產量,雖然也有很多投資者在加勒比海島嶼擴大甘蔗種植園的規模——比如牙買加和巴貝多的英國人——但終究遠水解不了近渴,最近幾年內糖價飆升已是大機率事件了。”代表馬萬鵬前來給出徵將士們送行的新華縣縣長凱爾笑呵呵地說道:“去年一年我們往波斯輸送了超過350噸蔗糖,將荷蘭東印度公司打得潰不成軍(他們僅往波斯出口了約150噸臺灣蔗糖),奧斯曼、阿曼等地也聯合消化了約600噸(奧斯曼的需求波動較大,取決於他們打擊咖啡館的力度……),義大利佬也運走了約300噸,再算上南非、澳洲和新華夏島本地消耗的,大家都在開玩笑,如果本土再不提高蔗糖收購價,我們就不賣給本土,全賣到國際市場上去了。”
“如果你們真敢這麼做,我敢打賭執委會一定會調整新華夏開拓隊的大部分幹部,那些白襯衫們一向是這副德性。”正用絹布擦拭著一把軍刀的肖白圖聞言“切”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不過那幫人也確實是太貪婪了些。包攬了新華夏島絕大部分蔗糖出口貿易的各大公司,註冊地怕是一個都不在這裡吧,我記得要麼是首都,要麼是青島縣,反正沒新華縣的。這樣大部分利潤和關稅都留在了本土,你們啊,嘿嘿,也就掙點辛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