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5年5月10日,晨,薄霧。
隆隆炮聲之中,隨著謝遷一聲令下,大群身著土黃色軍服的第六師官兵們跳下了小船,然後趟著沒膝的渾水,吶喊著直衝上了沙灘;而在他們左側,一艘吞吐著黑煙的內河小炮艇小心翼翼地開到一片蘆葦蕩前,炮手們往炮筒塞滿了破鐵片、碎石子和鐵釘,然後猛地發射出去,對面人影憧憧的蘆葦蕩中頓時傳來大片慘叫聲;而在遠方的江面上,晨霧中橘黃色的火光不時閃現,一堆老式中國硬帆船被打得狼奔豕突,奪命而逃。
這裡是馬當鎮,清軍控扼大江的重要節點,常年駐守著一支規模中等的清軍水師,水陸兵馬加起來有七千餘人,算是長江下游的一個軍事重鎮了。但在5月10日的今天,隨著“黃衣賊”水陸兵馬三萬七千餘人袞袞殺奔而來,馬當鎮已事實上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報告,儒尼奧爾上尉已率部在下游香口鎮登陸,並擊潰當面清軍一營人馬(約500人),杜衝杜師長的部隊排除萬難,基本已全數上岸並完成出發準備,先鋒三百餘騎已向西搜尋前進,主力部隊正次第開來,馬上就將與我部匯合,將馬當清軍牢牢圍困住。”二等參謀彭遠志剛剛接到這份戰報,便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來彙報給劉海洋了。
劉海洋接過戰報後只草草看了一眼,便失去了興趣,那裡不是清軍主要防線,被東岸新銳大軍一衝即破也是很尋常之事,現在該關注的應是正面的登陸場——狗日的韃子不知道從哪搞來了數門大炮安放於城頭,且正對著江面。雖然限於射程的因素,這些大炮無法對江面上密密麻麻的東岸船團造成威脅,但卻對搶灘登陸的東岸陸軍造成了一定的困擾——當然也僅僅是困擾罷了,總計六門大炮(其中兩門貌似是江防炮,但射程完全夠不著浮在江中心的東岸船團)所能造成的威脅實在有限,在謝遷的死命督促下,人數多達兩千多的第六師官兵們展開了一個鬆散的正面,然後掩護後方的陸軍野戰炮登陸,清軍至此只造成了他們寥寥數十人的死傷。
三個小時後,新軍第六師五千人已經全數登陸完畢,並在陣前粗粗構築了一個出發陣地,擊退了城內清軍的兩次突襲。數量多達16門的陸軍野戰炮也一一就位,開始仰著炮口與城頭上的清軍展開炮戰,戰鬥至此愈發激烈了起來。
荷蘭裔朝鮮人樸燕和十數名隨從站在一艘搖搖晃晃的小漁船上,沉默地看著前方江灘上那大片大片蠕動著的黃色身影,這些人都拿著冷兵器,排著鬆散的隊形,沉默地往前方清軍據守的馬當要塞而去,炮彈不時落在這些人的周邊,引起隊伍中一陣陣的騷亂,但大體上仍維持著一定的秩序,這就已經很不錯了。
馬當要塞中清國守軍使用的大炮在樸燕看來,至少有2-3門似是英格蘭人鑄造的鐵炮,他估摸著應當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販賣而來,然後清軍為了加強馬當要塞(同時兼做水師營寨)的守禦,便安放到了城頭。只是,這種充其量4磅、6磅的小炮,怎麼能夠敵得過東岸人那種12磅的輕便野戰炮呢?更別提他們還有專為攻城而鑄造的12磅長管重炮,這種炮一共有4門,現已在百餘名朝鮮夫子的努力下推到了構築好的炮位上,與清軍展開了炮戰——炮戰的結果應當不會有什麼懸念,6門清軍小口徑火炮是無法抵敵16門陸軍野戰炮外加4門長管攻城炮的,落敗只是時間問題。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當天中午十一點,就在從東面而來的杜衝所部第八師三千餘官兵抵達左近,並在炮兵的配合下野戰擊潰一支出城的清軍部隊的時候,這場彙集了26門火炮的炮戰也落下了帷幕:東岸人以損失1門大炮的代價,徹底擊毀了清軍大炮3門、擊傷1門,清軍自己炸膛一門,最後一門似乎也打光了炮彈,又或者出了什麼小故障,總之也是啞火了。
清除掉了清軍火炮的威脅,東岸炮兵很快調轉炮頭,猛轟起了馬當鎮的城牆。只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清軍似乎著力加強過馬當鎮的城牆以防範黃衣賊,十數門大炮集火猛轟了數小時,城牆竟然只出現了一些不大的裂縫;改轟城門,亦未果,因為清軍似乎在城門後堆放了大量土石,炮彈難以穿透,不得已,又再度改轟城牆。
好在大夥的時間也比較充足,從4月下旬東南風起,三萬多大軍未遇絲毫阻礙便一路攻到了九江、池州兩府交界處的這一片——這多半得益於兩年來數量已多達24艘的東岸炮艇,對沿江清軍持續不斷的騷擾襲擊,使得整條長江成了東岸最安全的後花園,清軍南北兩個戰場聯絡不暢,形勢頗有些關礙——如此迅速果決的軍事行動,清軍自然是無從招架的,說句難聽的,此時江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