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太陽歪歪扭扭掛在東方的天空。
曲折的丘陵小路上,走下了十來個全副武裝的男人。青天碧野、白雲悠悠、萬籟俱寂,在樹林與丘陵間穿行了半天的他們忍不住找地坐了下來,打算休息一會。旁邊就是一個村子,之前似乎還有葡萄牙人居住過,可現在裡面空空的,就像史前人類留下的遺蹟一般。
前天下來一場暴雨,北方數十公里外的瀑布因山洪崩瀉的緣故而威勢更漲,令遊覽歸來的朱亮一行人看得目眩神迷。當是時也,激流飛湍、濤聲震天,任憑如何滿腹韜略、意氣風發之輩站在此等自然景觀面前,也不免心動神移,感慨萬千。
飽覽美景歸來的眾人,看著前方不遠處嘩啦啦流淌著的伊瓜蘇河,嘴裡卻閒聊起了不相干的軍政事務。
“伊瓜蘇港(新規劃的定居點)真是一個好地方,氣候、農業、交通條件都十分優越,不知道葡萄牙人為什麼沒在這裡興建一個定居點。”華夏東岸共和國資深編輯、代表《真理報》前來採訪的黎達彥有些費解地問道:“僅僅就是因為這裡過於靠近邊界,地位模糊嗎?”
黎達彥這話其實意有所指。其實,按照葡萄牙人劃分的幾個將軍受賞區,其範圍多侷限於沿海區域,後來雖然殖民者們日復一日地往內陸地區拓展,但也程度有限,絕不至於這麼快就擴充套件到巴拉那河畔來。因此,這會東岸人南路軍西支隊沿途攻克的一些城鎮,就其歸屬來說是效忠於菲利普國王還是阿方索國王,真的很難說呢,尤其是其居民中既有加泰羅尼亞人、阿拉貢人、義大利人,也有葡萄牙人和猶太人的時候,這就更難分清了——或許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吧——因此才有了黎達彥剛才的問題,這個白人殖民者建立起來的村鎮莊園,其實多半是遊離於西班牙、葡萄牙殖民政權之外的,不過現在都讓東岸大軍當做葡萄牙人給一併剿了。
“這裡交通不便,野人(指原住民)雖然屢經聖保羅旗隊捕捉,散佈在外的仍然不少,安全環境也堪優,因此沒太多人來這裡定居就很正常了,不過這正好便宜了我們,不是麼?”朱亮從河畔草地上站起了身,看著伊瓜蘇河面上不是激起的白浪,笑吟吟地說道:“這裡這麼好的農業條件,既然別人不能好好利用,那麼就該讓賢給更有水平的人來。當然我們相信,任何一個人類集團都知道種植與收穫的可能性,可如果沒有良好的、輕便的、足夠鋒利的金屬工具的幫助,從耕作土地中取得大量收益是不可能的。你看,原住民所看重的作物,僅限於秧藤與種籽能在淺土中發芽的那些,特別是藤莖緊貼地面的木薯,以及玉米和各種各樣的塊根作物,另外易種植且營養相當豐富的香蕉,在非洲地區也得到了相當廣泛的利用。除此之外別的作物,如稻穀和小麥,固然也可以種植,但這需要更加精心的護理及更高的農業技術,是原住民們所不具備的,同樣也是這些白人殖民者們有所欠缺的地方。”
朱亮這話的意思已經相當清楚了,就是這麼好的土地讓文明水平低劣的印第安人來佔有,真的非常不合時宜。這些野蠻人,種植在大多數場合僅僅是對狩獵和漁業活動的一種補充,且由於水平低下而對地力損耗嚴重,故他們不配佔有這片土地。
這種弱肉強食的想法落實到行動上,大概就是移民實邊行動的大規模開展了:就在昨天,幾艘千辛萬苦從拉普拉塔河口開來的海軍內河炮艇,在給伊瓜蘇港拉來了寶貴的一百多噸物資的同時,也同樣送來了三百多名移民,其中大部分來自淮安府,少部分是東岸國內新成長起來的二代國民。
這些人,其實就是伊瓜蘇港的第一批墾荒移民了,他們今後就將在這片國家新開闢的疆土上,定居、勞作、繁衍生息,將之徹底消化掉。他們將在葡萄牙人遺留下來的村莊和土地上耕作,然後附近森林——森林本身也是一個十分豐富的食物來源——還能提供十分豐富的手工業原料,如木材、纖維、竹子、軟木、韌藤等等,淮安府移民本身就頗多手工業者,這些原料正好物盡其用,使得伊瓜蘇港能夠儘快有所產出。
“朱總指揮,我同意您提出的關於野蠻人不配佔有這些肥沃土地的觀點,那麼您認為這些與文明世界隔絕數千年的原住民該如何處理呢?事實上我看過葡萄牙莊園裡被釋放的瓜拉尼奴隸,老實說,他們的健康狀況很差,甚至遠不如當初在西班牙人手下做事的克蘭迪人。他們吃得很不充足,集體飢餓是普遍現象,幾乎所有人都長期過著慢性營養不良生活。因此,即便這片土地相對較為富饒,可受制於極其低下的生產力,印第安人仍然時常遭受飢餓的猛烈鞭撻,這使得他們極為瘦弱,人種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