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佩德羅堡的阿拉特里斯特上尉對懦弱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將軍膩味透了!
這個曾在南尼德蘭征戰多年的卡斯蒂利亞老兵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南邊的波爾蒂略將軍居然向他下達了停止與東岸人進行衝突的命令。這份十七世紀版本的“不抵抗命令”,使得胸中仍有熱血及軍人榮譽的阿拉特里斯特上尉憤怒不已,幾乎就到了拒絕執行的地步。可在深思熟慮之後,上尉悲哀地發現,他手下只有一百多個騎兵,糧食、彈藥奇缺,且已經四個月沒發軍餉,就憑這樣的本錢,他怎麼能與越來越強勢的東岸人爭鬥?
阿拉特里斯特上尉的養子、勇猛的火槍手伊尼戈·德·巴爾博亞,老夥伴、曾在僱傭軍裡廝混多年的劍術高手路易斯·德·阿爾奎薩紛紛勸說上尉不要輕舉妄動。他們不是西班牙王國的正規軍人,僅僅是可憐的僱傭兵罷了——而且還是長期拖欠軍餉的僱傭兵——實在沒必要為此與看起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東岸異教徒進行爭鬥,因為那不值得。
大家好不容易從死人成堆的南尼德蘭戰場掙出命來,國王甚至還沒與他們結清拖欠的八個月的軍餉,就又漂洋過海來到了新大陸碰運氣,生活都如此顛沛流離了,實在沒必要再堅持過往的一些東西——為了榮譽、為了國王打了小半輩子的仗,換來了身上無數隱隱作痛的傷口,結果國王還心安理得地拖欠著他們前後總計達十二個月的賣命錢,這樣的人,還有什麼理由要求別人為他效忠呢?阿拉特里斯特上尉、火槍手巴爾博亞、劍手阿爾奎薩只應該為自己活著,東岸人在野外種地放牧,就隨他們去好了,我們前後死傷了數十人,已經做到了自己的極致,今後就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吧。
或許北面波薩達斯城的卡馬拉上校會對自己缺乏戰鬥精神感到失望吧,但他應該能夠理解,沒人能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仍然保持榮譽。更何況,上校本人在東岸人的步步緊逼之下——甚至那邊都不是東岸人的陸軍主力——安分得像個鵪鶉似的,那麼他就更沒有理由指責他人了。
“希望上帝能夠庇佑西班牙吧。”阿拉特里斯特上尉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雖然教堂裡的神父並不贊同他的意見,但上尉依然決定向東岸方派出和平使者。
……
“路易斯·德·阿爾奎薩先生?噫,還是個中尉,對不起,我們應該以軍官的規格接待您,勤務兵,換馬德拉甜酒、帕爾馬乳酪和兩份小牛排。”朱亮的西班牙文並不是很好,因此看了半天檔案後才明白了西班牙使者的身份。
“菲利普國王從未承認過我的中尉身份……”阿爾奎薩有些自嘲地說道,“甚至他都從未正式徵召過我們入軍,我們只是廉價的僱傭兵罷了,國王想起來時發我們幾個餉錢,不需要我們時嫌棄得就像塊破抹布。你看,他怕我們因為拖欠軍餉而洗劫南尼德蘭,於是就把我們很多人一腳踢到了拉普拉塔並分散安置。”
看著狼吞虎嚥吃喝著的阿爾奎薩、巴爾博亞二人,朱亮的心思卻靈活了起來:這兩個西班牙人話裡有話啊!被拖欠軍餉且心懷不滿的老兵痞、財政困難且無甚戰意的僱傭軍,這裡面大有文章可做啊!
與陸軍部內多數少壯派軍官不同,朱亮這個陸軍元老並不是只喜歡打打殺殺的莽夫,雖然他對土著非常殘忍,但他同時也主張用多種手段解決各類複雜的問題,軍事手段在他看來從來不是排名前列的最優選擇。現在佩德羅堡的西班牙人擺明車馬想要和平,而且看起來比較落魄且節操不佳,那麼是否可以用軍事和經濟兩方面的手段一勞永逸地解決這邊的問題,從而使得東岸人可以在附近肆無忌憚地擴張呢?或許可以試一試呢!
“阿拉特里斯特——唔,應該是這麼唸吧——上尉提出的停火協議我表示贊成。”朱亮少校喝了口甜酒,看著阿爾奎薩中尉說道:“但你們不應對我們在附近的經營墾殖行為設定障礙,按照我們與貴國官方的協議,是允許我國居民前往河間地區投資的,也就是說,我們的行為完全合情合法,即便是菲利普國王對此也無法否認。而且,你們在河間地區設立了不止一個軍事據點和遠遠超過了五百人的兵力,這已經公然違反了《巴拉多利德和約》的有關條款,我們保留向貴方抗議與申訴的權利。”
西班牙人聞言默然不語,似乎在此事上也沒什麼好爭辯的,打又打不過人家,且還被別人抓著小辮子,那麼還有什麼好說的?把這該死的一切都拋給大人物們去操心吧,我們只是被拖欠了一年軍餉的可憐蟲罷了。
“當然了,我們暫時還並不準備這麼做。”朱亮話鋒一轉,好整以暇地說道:“因為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