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博伊寧根策馬馳上了一處小丘。
雲低得可以用手摸到,遠方的地平線就彷彿被一層厚重的紗幔圍繞著,範博伊寧根整理了下心情,快速跟上了前方馬隊的速度。
出發前莫三和他粗粗交換了一下意見,其中隱含的意義至今仍令他這個出身荷蘭名門的外交官感到驚訝:東岸人竟想插手法國與西班牙之間的和平談判,而且竟然想約聯合省、******等國一起向西班牙國王腓力四世施壓,要求他拒絕將長公主特蕾莎嫁給路易十四——唔,在這件事上,奧地利的利奧波德一世似乎也是個絕大的助力,畢竟瑪利亞·特蕾莎公主本就是“預定”給他的妻子。
東岸人的想法可以理解,畢竟他們在秘魯和新西班牙的利益太過巨大,而且手頭握有西班牙王國高達一千多萬比索的債權,他們的意見,在西班牙人看來確實是不得不考慮的,雖然他們會更加優先考慮法蘭西人的意見。
其實,擱聯合省的本意,對於西、法和談也是憂心忡忡的——他們恨不得這兩個國家繼續打一百年,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一旦這兩國達成和平協議,那麼就意味著法國可以徹底地騰出手來,因為他在南方已經沒有敵人了。
騰出手來的法蘭西,只需稍稍休養生息幾年,然後便可憑藉兩千多萬人口形成的龐大國力,輕而易舉地威脅著聯合省的陸地邊界安全。原因很簡單,西班牙人在和平後必然會將部署在南尼德蘭的剩餘軍隊撤回國內,應對蠢蠢欲動的加泰羅尼亞、阿拉貢貴族,當然同樣也會投入到與葡萄牙人的戰爭中。總之,南尼德蘭的軍事力量會極為空虛,法國軍隊可以輕易越過西屬尼德蘭進入聯合省本土——當然,他們更害怕的是,西屬尼德蘭被作為特蕾莎公主的嫁妝併入法國,那樣聯合省與法蘭西就成了鄰居,這簡直就是個噩夢!
因此,聯合省同樣有充足的理由插手這場和平談判。範博伊寧根從國內友人寄過來的信件中得知,自1656年西、法兩國第一次在南尼德蘭舉行和平談判時,海牙便一直是以一種不安的眼神注視著這種情況。尤其是當發生在南尼德蘭的幾場大規模戰役結束後(西班牙勝少敗多),海牙三級議會的不安達到了頂點,因為他們認為這時西班牙人割地乞和的可能性也達到了頂點——當然現實情況是西班牙在東岸、******、荷蘭、盧卡及部分猶太商人的援助下,沒有向法蘭西屈服,而是又堅持了三年,不過也僅僅是多堅持了三年罷了,如今看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康拉德,為什麼憂心忡忡的?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正適合打獵呢。”穿著一身紅色獵裝的莫三策馬轉回了後面,與範博伊寧根並綹而行,只聽他哈哈笑著說道:“看,無處不在的微風輕輕地吹著,我彷彿嗅到了草葉和野花的芳香。”
兩人騎行了數十米,在轉過了一處土丘後,空氣中的清香更濃郁了些,化作了沁入心脾的芳香,那是一份足以令人停下腳步的邀請。
“坐下來休息休息吧。”莫三翻身下馬,將韁繩甩給隨從後,指了指前方一處開滿各色野花的草地,說道。範博伊寧根點了點頭,輕輕跟了上去。
“我聽說法蘭西在今年年初對產自貴國的商品增加了進口關稅,這是一個不好的現象。”莫三從腰間摸出了一個小玻璃酒壺,拔出塞子抿了一口後,說道:“這意味著法蘭西已經逐漸把精力從西班牙身上挪開了,聯合省,或許是其下一個目標。”
康拉德·範博伊寧根對此無法反駁,因為法蘭西現在確實已經不怎麼在乎聯合省的感受了——說難聽點,就是法蘭西現在已經不怎麼掩飾自己對聯合省的惡意了。不信?範博伊寧根原本也不信!可法國私掠船在地中海洋麵上給荷蘭商船造成的傷害卻不得不讓人相信,這個國家現在真的是過度膨脹了,一如當年的西班牙王國一樣。
荷蘭人當然對此予以了反擊,由米歇爾·德·勒伊特所領導的荷蘭海軍艦隊採取的報復行動,讓巴黎上層的一干大人物們也為之震驚——他們甚至在墨西拿海峽附近誤擊了一艘東岸僱傭的法國商船,導致數百名特蘭西瓦尼亞戰俘葬身魚腹——但無論如何,這種互相攻擊的行為都讓法、荷兩國關係急劇惡化,這次法國悍然調高荷蘭商品的進口關稅就是後果之一。海牙的三級議會目前仍在審慎評估法國人可能的後續動作,併為之頭疼不已。
“所以,我們兩國應該聯合起來——或許還應該叫上******人——堅決向西班牙王國施壓,即便不能徹底攪黃波旁家族與哈布斯堡王室之間的聯姻企圖,也要法國佬在和談協議上確認瑪利亞·特蕾莎公主放棄她在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