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可沒有溫順天真的印第安人把他們價值連城的貨物賣掉,然後換來你們手中那一錢不值的貨物。”河西縣最大的旅館國營東方賓館的馬廄內,一名戴著眼鏡的經理看著正大包小包地卸貨的幾人,用略帶揶揄的語氣說道。
說實話,經理很煩眼前這幫人。開著介紹信來的他們,非但不付錢免費住宿,賓館還得幫他們照料馬匹,有時候晚上還得送些水果點心什麼的,說起來都是成本,讓習慣於精打細算的經理很不爽。不過他也沒辦法拒絕他們,拿著總部開的介紹信(他也拍電報核實了)就必須接待,這是鐵律,無法違背,但這並不妨礙他不給他們好臉色。
帶隊的那位名叫黎鵬的年輕人靦腆地笑了笑,然後說道:“陳經理費心了,我們帶來的貨物並不是拿來賣的,而是送人的。都是些家鄉的土特產,不值幾個錢,再說附近彷彿幾十公里內,難道還有印第安人在生活嗎?即便有,經過這麼多年生活的薰陶,還有誰能騙他們呢?呵呵,這可不是北方新大陸那些傻里傻氣的印第安人。”
“你們知道就好。”經理碰了個不輕不重的軟釘子,只能悻悻地說道:“有什麼需要直接叫服務員,住宿不要錢,點心茶水也是免費的,但如果想在賓館裡吃一日三餐,需要按價目表付錢。”
說完,這位有些刻薄的經理便離開了馬廄,幾位正在卸貨的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無奈地搖頭笑笑,繼續搬卸貨物。他們長途跋涉而來,實在是有些累了,打算趕緊辦完事就回房間休息。
一個小時後,黎鵬等人將貨物都搬回了房間,然後到賓館廚房借了鍋灶,將帶來的乾糧(主要是麵餅、鹹魚、牛肉乾等)和水煮了煮吃下,便各回各房休息了。
黎鵬躺在散發著松木清香的木板床上,聽著窗外的呼呼風聲,一時間竟然有些睡不著了。他披了件外套,開啟後窗窗戶,因為是在三樓的緣故,入眼便是一處空曠的原野。
今晚的月色很好,照得原野上一片銀白。黎鵬看著那些在夜風中隨風搖擺的薊草,以及不遠處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河,只覺這夜色真是太寧靜了,太美好了,一時間竟然有些想放聲歌唱的感覺。
不用懷疑,黎鵬真的系統學習過怎麼唱歌。身為原《真理報》主編黎達彥的孫子,從小生活優渥,有專人教導各種學識,不知道比普通人家孩子起點高了多少。在黎鵬表達了對藝術的興趣後,他們家立刻花錢請了音樂家、畫家來當教師,生生將他培養了出來。
黎鵬現在沒什麼職業,說好聽點是自由職業者,說難聽點就是無業遊民,四處晃盪。不過他最近申請創辦了個音樂雜誌,準備做點自己的事業了。因此,在經過一番前期籌備後,他找了幾個志同道合的人,長途跋涉來到查科平原上尋找“靈感”。
在這一路上,他們不坐船、不乘車,堅持靠自己走遍每一座城市、每一個鄉村。每至一地,他們都會尋找各地可能會存在的鄉村藝人,蒐羅各種歌曲。要知道,東岸有著諸多的外國移民,文化即便是以東方為主,但外國元素相當不少——這從東岸舞蹈與中國傳統舞蹈的區別就能看得出來——因此,各種歌曲尤其是民歌相當不少,這讓黎鵬等人驚喜不已。
黎鵬本人對各種民歌尤其喜愛。因為從小接觸的老師的關係,他具有較為強烈的人文主義思想,認為詩是從人類靈魂中湧現而出的精華,而民歌則是最為自然的精神產物。他曾經也創作過一些詩歌,並投稿到各個雜誌,在文壇上也擁有一些粉絲。
不過不是所有人都對黎鵬喜愛有加的。不少文化界人士就對黎鵬寫的詩歌大家抨擊,認為其既不是律詩絕句,也不是傳統詞曲,所謂的“新詩”完全就是狗屁!有些人甚至狂言,如果那種東西也叫詩的話,那簡直是玷汙了詩的神聖性。
這些人的勢力很龐大,支持者也眾多,黎鵬有些招架不住,因此便打著體驗生活的介面,帶著幾個好友來到了這查科草原避避風頭。不過即便到了這裡,黎鵬依然不打算認輸,這不,路上他就寫了一篇評論文章,打算寄給《民生》雜誌的副刊,讓他們幫忙刊登。在這篇文章中,黎鵬極力批判了很多人寫文章囿於中國傳統,自我設定了太多條條框框,導致寫出來的東西“呆板無趣”、“價值不高”。黎鵬認為,他們需要打破文學中的舊形式以適應自由表達感情的需要。他更是明言,中華傳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是人們寶貴的精神食糧和創作源泉,但如果你不能在這些基礎上進行突破,並走出一條新的路子的話,那麼你的創作生涯就只是在不斷重複,毫無意義。東岸文學的母體是中國古代文學,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