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髮指,各種老闆在此豪擲千金,四處流淌著金錢的氣息。另外在朝鮮南部開城區域,因為大規模種植人參等藥材並出口的關係,當地也形成了一個相當大的商業市場,各色人等在此出入,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不一而足。
眼前這位正與東岸合作伙伴商談的人是來自北方鐵工業區的人,他去過登萊、寧紹幾次,對東岸十分仰慕(甚至已經到過於諂媚的地步了),但對清國就各種鄙視了,因為他覺得清國大部分人的收入水平可能還沒他們那片高,雖然那些朝鮮冶鐵工廠內工人們的生活狀況並不那麼讓人感到安心。
但朝鮮人就是這個性格。他們以前被中央帝國壓了一千年,雖說整體來說比較恭順,但誰知道他們心裡怎麼想的?就以他們那個偏激的性格,指不定心裡怎麼恨著呢。幾十年前的報恩郡之戰被東岸人打服後,他們被迫接受政治、經濟改革,如今看來,倒是有了一點成效了,至少這科技水平和生活水平增長了不少。隨後他們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被戰爭重負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清、順兩國,一股小人得志的意氣感頓時充盈胸中,再加上他們偏激的性格,一下子便從以前極度的自卑變成了極度的自大,居然開始有點看不起中國大陸的人了。
胡志剛在旁冷眼旁觀,對這朝鮮商人的醜態一清二楚,不過他現在也懶得去琢磨這些朝鮮人的內心世界了。他更在意的,其實是朝鮮這個國家,居然也在東岸人的妙手回春治下,開始了激烈的變革,並硬生生趟出了一條自己的路子,這似乎對大清有那麼點借鑑意義。只不過,朝鮮的面積和人口只不過相當於中原的一省,他們能夠成功改革,並不意味著大清也能成功進行改革,未來一旦出現什麼差錯,很可能就會招致天下大亂,那樣可就麻煩了。
船隻繼續向前,哪位朝鮮商人這會已經結束與合作伙伴的談話,兩人說笑著往餐廳去了。胡志剛趴在欄杆邊,看著外面波濤洶湧的大海,一時間思緒紛飛。他此番離開煙臺前往丹東,其實是為了去一趟瀋陽,完成自家服務的物件、漢軍旗出身的知州馮瑜的一些私事。因為大清已經與登萊、寧紹等藩簽署了和平協議,並互相開放邊境,因此胡志剛這個清國人只要手續齊全,也是可以在登萊藩境內活動的,包括遼東——當然鑑於當地敏感的局勢,一般清國人只能在指定區域內活動,並無法停留過長時間——而從山東去瀋陽,說實話還是坐船到遼東後再走陸路更方便一些。
這一路行來胡志剛本來也挺高興的,但在煙臺港見識了那巨大的鐵碾子,又聽船上的朝鮮商人談到了朝鮮的鐵工業發展之後,心情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他覺得,要是讓自己的堂叔胡庸以及馮知州知道了這些事情,他們一定會驚訝得無以復加,進而相對默然無語吧。朝鮮,一個他們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孱弱國家,居然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也發展到這個地步了,這對他們的思想衝擊實在有些大。大清打不過東朝可以理解,畢竟西洋人都說他們是一等強國,但若是連朝鮮也打不過呢?將來若是東國人幫助日本進行改革,連日本人也打不過了呢?這要怎麼解釋?
胡志剛基本可以斷定,如果那種事情真的發生的話,那麼如今在朝堂上依然勢力龐大的保守派、清流派什麼的會在一夜之間失勢,因為再多的花言巧語也掩飾不了現實的蒼白。想到這裡,胡志剛倒覺得,他辦完手頭的事情回到海州後,是不是可以想辦法去一趟朝鮮?看看那邊正在發生的變化,以及有什麼可以為我大清所借鑑的。據說馮瑜馮知州年後就要被擢升為淮安知府,可見聖眷正隆,很多事情若是得到了他的認可,那麼基本上也就意味著進入了高層乃至皇上的視線,這可比什麼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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