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2年3月19日,煙臺縣,晴。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春社節,煙臺全縣放假一天——好吧,其實不止煙臺,事實上所有通行東岸法律的地方都放假一天——很多百姓扶老攜幼到郊外踏青遊玩。
這些遊玩的人當中,不少是普通工人、基層小公務員、商店服務員等等,他們也穿上了簇新的衣服,帶著吃食,和家人、朋友出去遊玩。說實話,這種底層人民集體出遊的景象,在中國大陸上其實是不多見的。
對比一下一河之隔的清國就知道了,工匠、衙門幫閒、店鋪活計之類的角色,基本上是一年到頭從早忙到晚,屬於自己的時間很少,更別說全家出門玩樂了。邊疆戰火不斷,朝廷催課甚急,大家拼死幹活還只能勉強飽肚,更別說花個幾百文乃至一兩銀子置辦衣裳、酒食了,這簡直不可想象。
南邊的順國也差不多。長沙的李來亨養了小二十萬軍隊,且這些年動作不斷,要麼在湖北、四川與清國作戰,要麼在湘西、四川清理土司勢力,解放人口,這兩年又開啟了覆滅明國的戰役,國家財政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這個國家又只有數省之地,龐大的戰爭開支全都壓到了一千多萬百姓身上,負擔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試問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手裡攥著一把毫無購買力的寶鈔的順國百姓,又怎麼可能如登萊民眾這般悠閒渡日呢?
登萊民眾悠閒的生活,是建立在他們一個月好幾塊錢的工資上的,是建立在發達的工商業上的,是建立內部穩定的秩序上的,是建立在領導人卓越的才能上的。沒有以上這一切,那麼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很難解決。比如,你覺得靠求神拜佛能解決順國那越來越嚴重的通貨膨脹嗎?
而登萊相對富裕的生活,也吸引了許多清國民眾過來。以靠得最近的青州府為例,幾乎每年都會有三千多人透過各種途徑進入東岸控制區。他們避開了防守嚴密的膠萊新河地區,沿著山東半島漫長的海岸線,駕船甚至游泳進入東岸,奔向富裕的新生活。登萊地方政府對這些逃來的清國人也比較寬容,基本上都會收容起來,然後將其編入建築隊,每月包吃住併發二元五角薪金,讓他們幫著建設公路、碼頭、水庫及房屋。
工作個兩三年後,這些人一般都能獲得合法身份,成為登萊居民(一般是落戶在人丁相對較少的威海、文登、榮成等縣),然後踏踏實實找個工作,以登萊經濟的發達程度,慢慢就能攢上一筆錢了。這些錢,他們會拿出一部分,託信得過的人帶回老家交給親人,畢竟那邊的生活可能有些困難,這些送回去的錢很多時候就能派上大用場。
而他們在登萊的成功,在有心人若有若無的宣傳下,很快就能傳遍各地,使得幾十年來清國政府對東岸妖魔化的謠言不攻自破。大概當初清政府與東岸簽署和平協議,兩國友好通商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局面吧?只是如今這個局勢,他們也不敢擅自斷絕與東岸的關係,關閉兩國邊境了,因為那樣可能引發戰爭的後果,雖然在滿蒙東岸人一直在對他們發動小型的戰爭。
“我大清”,其實也很難哪!
春社節是東岸法定節假日,不過在北半球的春社節該怎麼過、何時過,可曾經也是引起
過一番爭論的呢。一派人堅持按照東岸曆法過,即便是位於北半球的登萊亦是如此,即現在應該過秋社節;另外一排人認為應該按照中國傳統曆法,因為這更適合北半球,東岸人的源頭又是前宋苗裔,用中國曆法天經地義,因此這會該過春社節。
兩派人一度爭論了很久,最後本土還是給出了指示,北半球的殖民地按照中國曆法來,南半球的按照東岸曆法來,各過各的。不過在邵耀光邵主席上臺後,情況似乎又發生了變化,邵某人對於這種在思想上分裂東岸的做法很不滿意,正打算在所有東岸領地內都推行本土的歷法,徹底杜絕分裂主義的苗頭。因此,登萊的這個春社節,怕是也過不了幾回了,搞不好就是最後一回了呢。
春社節在登萊其實是比較重要的節日了,商家們在這一天的銷售額一般會暴漲,而且他們也有充足的貨物來進行銷售,其原因便是遼海在這個時候已經解凍,來自世界各地的船隻可以在煙臺這個登萊第一大城市靠港貿易。
胡志剛今天也來到了煙臺。他是乘坐火車從膠州一路北上的,在桃村站的時候下車逗留了一天,處理了一批貨物,然後還趁機閒逛了一下。嗯,還差點逛出了事:新軍第六師的師部就設在桃村,當地好大一塊被劃作了軍事禁區,胡志剛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闖入了一條直通軍事禁區的道路上,然後被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