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在雪白的地上。
天上飄落的雪片,轉眼便已蓋住了血跡,但是,是否能蓋得住天下即起的紛爭?
黃昏。
十一月的江南,早已抖落了秋的憂鬱,寒風朔朔裡,紛紛的雪花飄落了……片片的雪花,緩緩地乘風而下,陰暗的穹蒼沒有黃昏的晚霞,厚厚的雲朵,密密的堆在一起,陰沉沉的好像壓在人心上似的。
落在大地的片片雪花,謐靜而平坦的鋪在一起,好似鵝毛編成的地毯似的。
一望無垠的雪景,此刻看不見任何景物,大地已被白色掩埋……呼呼吹過天際的寒風,仍然像那沒有止境的雪花,沒有想到要休息一下,肆虐地狂吹著,狂吹著……雪原上有著數點黑影,飛快地移動著,紊亂的印跡告訴我們是馬蹄……果然,四匹高大的駿馬,乘風飛馳而來。
近了,那當先的一個英俊飄逸的青年,吆喝一聲,四匹座騎一齊停祝他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衫,在這冬日裡,僅只在頸上披了一襲銀裘,任憑寒風掀動他的衣袂,而他卻不覺察到冷,彷彿他不是處身在雪地裡一樣。
他含著笑道:“黎雯,你的騎術這麼好,我倒不知道。”
那左首一匹慄紅色馬上坐著的少女聞言道:“難道只有你會騎馬?我就不能會?”
她這話一完,那後面兩匹座騎中的一個頭束銀色箍子的白髮老者哈哈笑道:“黎姑娘為獨孤子前輩的愛徒,當然什麼都會,這還用說嗎?”
黎雯身上還是穿著黑袍,因為這是她十幾年來的習慣,一時之間根本不願改變服飾,只不過由於陸劍平的關係,她在黑袍外面罩上一件披風——紫色閃光的披風。
而那長長的秀髮,好似流水瀉下,輕舒地披在肩上,使人看了有一種渴望俯身進入裡面的慾望。
以往寒霜罩上的臉孔,此刻有著活潑的喜悅掛在嘴角,那嫣紅的兩頰,代表著年輕的鮮豔……她側首望了望軒昂的陸劍平,心中有一種幸福的感覺,那是以往十幾年來的孤獨生活中所從未有過的——縱然逝去的孤獨子給予她慈母似的憐愛,也沒有如此甘醇。
陸劍平抬頭望了望遠處,他看到一棵高大的松樹,正如一個佝僂著腰的老人似的,承擔著人生的重擔,而至背部愈來愈彎……松枝上堆滿了許多的白雪,將那翠綠的松針都壓得垂了下去,時而被寒風掠過,而抖落了不少的雪。
他望見這棵白松樹,想到了以前曾經和小鳳一起在樹下捉迷藏,但自池天民來到歸雲莊後,他就經常被迫著不能和她一起遊玩了。
那次,他很清晰的記得是一個晴朗的日子,他帶著書到河邊去誦讀,而後小鳳來了,緊接著的是一場驟雨。
他們奔跑著,在這棵高大的松樹下躲雨。
“然而也就在那天,我被池天民點住穴道,倒臥在泥濘的地上,忍受著抽筋斷脈之痛……”他咬了咬牙齒,忖道:“我要將他斬成寸斷!”
他兩眼望著雪白的大地,緩緩控轡而去,地上清晰的印著兩行蹄印,轉眼又變為紛亂,因為他身旁的三騎,此時也已跟隨而去。
他馳過那株高大的松樹,看到了結冰的小溪,溪旁有著一塊青石,石上也凝結了一層冰塊。
他下得馬來,緩緩的伸出手掌,將石上冰塊拂去,他的手掌並沒有感到冰塊的寒冷,卻有著一種溫馨的感覺留在心頭。
他記得自己年幼時經常帶著書到這個小溪旁,坐在這塊青石上仰望天上飄浮著的白雲,讓自己的思想長著綠色的翅膀,飛翔在遼闊的蒼穹……歲月的逝去,給他帶來的也只是更多的憂鬱,因為他從藍天白雲裡似乎領悟到一些什麼,然而卻又感到茫然……他嘆了口氣,因為他現在也沒領悟到人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隻柔軟的手從身後伸了過來,蓋在他的手上,他側過頭去,見到黎雯含情脈脈的望著自己。
那純潔的笑靨閃現在他的眼裡,使他得到了很大的安慰,他笑了笑道:“我以前經常在這兒看天上的白雲,想著許多怪異的問題,但是我卻沒想到會碰見你,會在今天相你到這兒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兩眼深沉的望著她那如花的秀靨。
從他那湛清的眸子裡,她領受到了他心底的感覺,她滿足的嘆了口氣,望著飄飛的片片雪花,緩緩地說道:“有如這空中飄下的雪花似的,人生憑著命運的安排,而落在各種不同的環境裡,當兩瓣雪花在空中相碰,那是一種多麼奇妙的事。像每個人一樣,事先根本不知道,但是有一天碰到了一個自己所喜愛的人,卻會發覺到那以往的日子竟然全是空白……”陸劍平默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