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自語道:“那怪人說這招‘龍飛九天’和‘龍爪擎天’必須一口氣拍出三十六掌才算功德圓滿,但我只拍了二十七掌就覺得真力不繼,這是什麼道理?……”接著,他又落入了沉思……“蓬”地一聲響,驚醒了他,他扭頭一看,只見身後一侏樹旁倒著一物,此時,尚在不住蠕動。顯然那是一個人。
他急忙騰身一躍,扶起地上那人,定睛之下,他不由一驚,因為,倒在他懷裡的,是一個女人,一個滿身是血的黑衣婦人,而那婦人除了一身是傷之外,一條左臂已不知去向,空剩一隻飄飄的衣袖……平兒從這黑衣婦人的打扮上,看出她也是會家子,故而搖撼著她說道:“前輩!前輩!
醒來!”
那婦人在他搖撼中緩緩的睜開了眼,但口中卻喃喃不已,平兒俯身過去,說道:“前輩!
您受傷啦!”
突地,那婦人臉色痙攣一下,喃喃地叫道:“化龍!龍哥!不要離開我!我……我怕……那火……”“龍哥……我……我對不起你……那……那不是……”“啊!你……你不是龍哥……你不是……噢……”那婦人突然睜大了眼,凝視著平兒,此時,她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只聽她聲音微弱的說道:“年輕人,你能幫我做件事嗎?我……我懷裡……有一顆丹藥……送給你……請你替我尋到我的兒子……告訴他……他父親被人……殺了……我……我找到那仇人……咳……咳……”她說著又一陣猛咳,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但她又一抬頭,勉強繼續的說道:“我被……打傷了……逃……逃到武當……山,他們不給我藥……我盜了來……又……被追到……打傷……傷……”她似乎神智已經有點昏迷,只見她喘嗽一下,迫不及待的說:“告訴我孩子……要……要他替……報仇……他身上……帶了—塊白玉,那……那是……一塊……白白的……溫玉……”平兒只覺渾身血液剎時之間迅速執行,但陡地他精神一振,急忙一伸手,拉出那塊掛在項上的血龍令,遞在那斷臂婦人的右手中,那婦人已經閉起的眼睛,緩緩的睜開,慢慢地,她嘴角露出了微笑,喃喃地嚅動了一下,但是……剎時,平兒只覺腦中轟地一聲,天、地都在旋轉,一切,變成了黑暗……無邊的黑暗,他置身在黑暗之中,不住的旋轉、旋轉……轟地一聲,天地,毀滅了、粉碎了……他,也粉碎了……“天呀!樹欲靜兮,風不止,子欲養兮,而親不待!媽呀……”地上,躺著那黑衣的斷臂婦人,她那飽受風霜的臉上,此時顯得一片安詳,那淌著血的嘴角,也泛著一絲笑意,彷彿,她的心願已經得償,於是,她沒有牽掛地,安息了,永遠,永遠地,安息了……她那弱冠的孩子,平兒,正伏在她的身上,悲切地哀鳴著。
“天啊!為什麼您要這樣殘忍……媽!您知道嗎?您的孩兒,沒有一天不在想念著您,媽!您知道嗎?他受盡了凌辱、折磨,都無處敘述……媽……您知道嗎……媽……天礙…”空氣,沉悶得令人透不過氣來,林裡,迴盪著這悲慘的聲音,樹葉簌簌地一陣抖動,似乎忍受不住這淒厲的哀傷,而不住地打著寒顫。
這時,林外走進來三個背插長劍的道人,他們似乎為這情景窒了窒,右邊一人,伸出手指了指,張口欲言——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地上那少年倏地站了起來,但見他一跺腳,雙掌一擺、一翻,劈向一株大樹——“嘩啦啦”—片沙塵揚起,那大樹倒了下來,巨響聲中,那少年喝道:“瞧著吧!雜毛們,我要你們每一個人的血,從山上流到山下,我要將你們的屍首,填滿每一座山谷。哼!
瞧著吧!”
話聲裡,他一反身,轉了過來,剎時……他臉色一陣痙攣,神情不住的轉變,嘴中囁嚅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原來,離他約有丈餘之遙,品字形的立著三個髻發峨冠、背插金穗長劍的道人,此時他們的臉上,也都浮現了一片驚愕與訝異的神色,怔怔地望著他。
驀地——
平兒長嘯一聲,飛身落在那三個道人面前,動作快捷無比,三個道人冷不防有此一著,不期而然的倒退一步,同時雙掌一抬,封住門戶。
平兒冷笑一聲,睨視著他們沒有說話,那三個道人似乎也感到自己的失態,不由赧然地低下頭……“你們是不是武當的雜毛?”
三個道人聞言,一抬頭,只見兩道炯烈的目光怒視著他們。不由心中一凜,居中的一個身披金黃道袍、長髯覆胸的道人,似乎是三人之首,此時他咳嗽一聲,整了整道冠,一搖手中拂塵,打了個稽首上前道:“貧道藍石,來自武當上清觀,奉掌門之命,追尋盜丹之人,不知尊駕何人,與此婦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