壇上哭得涕淚橫流。
我家祖宗,我家祖宗居然被人關了起來!什麼人這麼不要臉!
瞧瞧給我家祖宗欺負的,身上的光芒都不怎麼亮了,殺千刀的次神喲!
這件事怪不得我家祖宗,也怪不得天狐。都是那三十六重天上的邪神惹出來的禍事!
神要任性起來,誰能攔得住?
林果往前走了兩步,見沈沒跟過來,側頭看著他,“怎麼?”
沈目光穿透幽深的夜空,直直往上看去。
薄薄的雲層從天空飄過,夢中的三十六重天就在那雲層之上,高不可攀的地方。
清冷的仙宮,如冰般寂靜。
還有仙宮裡那看似溫和親切的中年男子。
林果退後兩步,有點粗魯地抬起他的下巴,“你在想什麼?臉色怪怪的。”
“不知道三十六重天,距離這裡有多遠。”
“不是已經隕落了麼?”
“嗯,隕落了。你想吃什麼?”
“……嗯?”
“你不是一直很餓,想吃許多東西麼?我們迴天衍吧,去帝都也好,歲歌城也好,你想吃的東西,我們都去買來吃。”
“……好,不過你有錢麼?”
“我們去找晏七借點。”
“……嗯。”……
滄溟海,拂過空桑神木的海風,和煦溫暖。
桑於淺沉默地跪坐在父親身前。
經過修羅場那一番血腥殺戮的洗禮,婉然稚嫩的少女迅速蛻變成了一名強大的戰士。
她的眼眸冷漠,神情木然。身上看似平靜的氣息之中收斂著強大暴烈的殺氣。
桑於衍對於女兒的變化很欣慰。
“很好。”他讚了一句。
桑於淺依然神情木然,“此次同去崑崙山的滄溟海龍族二十一人,歸來三人。”
桑於衍打量著她,“你很難過?”
少女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神情木然,“我不該難過?”
所有的天妖綿延至今,子嗣都已非常單薄。二十多人的幼年龍族,幾乎已經摺斷了龍族一半的新鮮血脈。
桑於衍起身看著蓬萊閣外空桑神樹底下廣袤碧藍的海水,東風樓的海風灌滿他的衣袖。
他的聲音,平靜中帶著殘忍的漠然,“你希望龍族能帶著舊日的輝煌翱翔天際,還是繼續像條蚯蚓似的,蟄伏在這空桑神樹上?”
桑於淺木然的面容上浮現痛楚,她閉上眼睛,似乎唯有閉上眼睛,才能躲避掉某些她不想看到的畫面。
“可是,阿湛也死了。”她說,聲音暗淡。
桑於衍沉默下來。許久,他的聲音中帶著嘆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桑於淺垂頭出了東風樓。
外面的陽光很燦爛,海風吹得人有些燻然。
這種感覺很像是在做夢,似乎下一瞬間,她就會醒來。依然在那個煉獄之中,依然要無窮無盡的殺戮。
忽然間一股熟悉的淡淡香味縈入鼻間。
桑於淺一怔,抬起頭,看到女子溫柔美麗的面容,烏黑的長髮上,紅珊瑚的簪子格外醒目。
桑於淺站在陽光底下呆呆看著她出神。
女子在她額上敲了敲,眼睛朝後看去,笑著問道:“淺兒,阿湛呢?”
桑於淺只覺得一陣無法抑制的痛楚從內心深處撕裂開來,這些時日所有的堅強,鎮定,自以為是的強大,在這女子溫暖的凝視之中瞬間分崩瓦解。
她想大哭一場。
“淺兒,阿湛呢?”見她失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女子臉上的笑容褪去,神情變得有些嚴肅。
桑於淺嘴唇動了動,卻始終無法把桑於湛的死訊說出來。
孃親,阿湛他死了……
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他。
在桑於淺的沉默之中,女子臉色變得慘白,跌跌撞撞衝入東風樓,對著憑窗遠望的男人失聲怒吼:“桑於衍,我的兒子呢?”
“珊娘,你怎麼出來了?你身子剛好了一點不能吹風。”男人聲音中略帶驚愕,很快就變得溫和體貼起來。
“桑於衍,我問你呢,我兒子呢!”女子抓著他的衣襟,神情癲狂。
“湛兒暫時不在蓬萊閣。你別擔心,我先陪你回去歇息。”
“他不在蓬萊閣在哪裡?桑於衍,你弄死了我兒子,你是不是弄死了我兒子?你賠我兒子!”女子的怒吼化為失控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