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宋枈見過師兄。”最幼的少年也笑著舉手問好,宋先生目注身側小女兒,那女童亦上前一步,規矩問好道,“宋三娘見過師兄。”
她雖是姑娘家,但面對生人也毫不怯場,禮儀完美無缺,盡顯書香風範,透著那麼的穩重淡雅,叫人見了便要心生敬意,只是蕭禹剛才眼見她賴在父親身邊撒嬌放賴,此時便沒被騙倒,反而心中暗笑:還以為宋家都是神仙中人,原來私下也還是和家裡那些姐姐妹妹們一個樣。
當時風俗,女子要到十五歲後才需嚴格避諱,即使如此,平常家中有客來訪,若是父母都出門去了,沒個能主事的,閨中女子出面待客也很常見,更何況蕭傳中是宋先生多年的弟子,那便更加不必忌諱了,因此這般相見,蕭傳中也不以為意,和宋三娘見了禮,又側身把蕭禹引薦上前,“這是我家從弟蕭禹,也是久仰先生大名,欲入書院求學,今次我西來就任,便跟我一道來了。”
蕭禹知機上前,恭敬給宋先生行了禮,報了出身序齒,只覺宋先生的眼神落到身上,有如實質,更彷彿有種異樣的穿透力,能直視心底,看穿他的許多秘密。——不過,好在宋先生也就看了幾眼,便也上前溫和笑著,將他扶了起來。
“年紀小小便有意向學,自是好事……”他勉勵了幾句,又說,“今日天晚無事,帶了幾個孩子來鬆散筋骨,蕭禹你無事也和三哥他們一道耍耍。”
蕭傳中晚飯當口還要過來,明顯是有事找宋先生商量,是以宋先生直接安排幾兄弟陪客,蕭禹並不詫異,宋家三兄弟也未多問,三哥宋慄上前笑道,“來,三十四兄,我們射箭去——你可學過?”
“這我倒是學過。”蕭禹好奇地瞥了從兄一眼,見他和宋先生先後進了小樓,便收攝心神,“不過學藝也是不精,我看幾位師兄都很有架勢……”
宋慄今年也就十五六歲,和蕭禹年紀相當,沒幾句話就混熟了,他大大方方地舉弓發了幾根箭,搖頭道,“我們也不行,都是瞎湊熱鬧,先生說我們沒有長成,不能過分拉弓,免得傷了筋骨,反而長不高了。”
說著,便把弓箭遞給蕭禹,笑道,“三十四兄試試。”
蕭禹聽他所說,也是暗中點頭:只這一句話,就可見宜陽書院的確有許多真才實學之士,這個道理,胡三叔也一般教導過他,這位健僕曾在禁軍服役,見識自然遠勝凡間武館,不料遠在宜陽,還有人明白這一層道理。
也因為年紀未到,蕭禹也不把弓拉滿,他眯著眼略作瞄準,手一鬆,一枚箭離弦而出,奪地一聲定入靶中,雖然沒中靶心,但好歹也射中了靶子。
宋慄欣然一笑,當下便和他輪流射了幾箭,又把弓箭遞給弟弟們,幾人歡聲笑語,氣氛十分和睦,無形間倒是把站在一邊的宋三娘落了單。
蕭禹為人周到,偶然一眼瞥見宋三娘孤零零站在一邊,心中便是略覺不妥,果然再定睛一看,便見到宋三娘偷偷地瞪了他一眼,林檎果般的小臉蛋氣得鼓鼓的,瞧著頗有幾分可愛,讓他想到了家裡的幾個小妹妹。
他是精靈人物,隨意一想,就知道宋三孃的為難處:她必定是很想射箭,方才才會那樣央求父親,幼女受寵,想來父親不在了,轉向哥哥們撒嬌的話,讓她射一箭的可能不小。偏生有他這個客人在這裡,宋三娘礙於教養顏面,又不能隨意出聲,心裡哪能不氣急呢?只怕現在心裡已經把他給埋怨上了吧,才會瞪來那麼一眼。
也不是要和個小女兒計較,不過蕭禹平白被人瞪了一眼,也有些冤枉,他想了想,手在弓頭漫不經意地拂過,藉著衣袖的遮掩擰了幾把,又隨隨便便地把弓遞給宋慄,說道,“三哥,此時反正也沒外人,我見三娘剛才也是躍躍欲試,何不讓她也射一箭?”
宋慄聞言,倒有些為難,偏頭看了看妹妹,三娘也不失時機,忙對他做出央求之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來彷彿一頭小狗兒一般惹人憐愛。宋慄嘆了口氣,便道,“也罷,天色也晚了,你來試一試,便該回去啦。”
宋三娘用力點了點頭,又轉向蕭禹,對他感激地一笑,她剛才生氣時兩頰鼓起,好似兩個果子塞在腮幫子裡,現在展顏一笑,又像是花兒一樣漂亮可愛,蕭禹心中暗忖道:“這姑娘恰好和太子年歲相近,若是生在蕭家、曹家、高家,指不定都能嫁給太子。”
他退到一邊,讓宋慄把弓箭交給三娘,宋慄顯然十分疼愛這個妹妹,一邊為她糾正姿勢,一邊說道,“粵娘,你可別使大勁……”
正說著,宋三娘忽然扭頭瞥了蕭禹一眼,臉頰紅彤彤的,頗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