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砂搖了搖頭,隔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又問:“莫名大哥呢?他……他真的死了?還有……還有二師兄……”
芳準從袖中取出一個瓷壇,輕輕放在桌上,低聲道:“這是莫名的骨灰,至於你二師兄……今後也不要叫他二師兄了,他不再是我的弟子。”
胡砂木然地點頭,再也不知該說什麼。芳準柔聲道:“好了,接著休息吧。什麼時候有精神了,師父帶你去好玩的地方玩。”
胡砂忍不住問:“什麼……好玩的地方?師父你不要回清遠嗎?”
他神情比她還無辜:“為什麼要回清遠?如今鳳儀走了,鳳狄也快出師,為師就不能自己出來逛逛?”
胡砂愣了一下,跟著卻垂頭道:“我……我也不是清遠弟子了,不能再跟著師父。”
芳準奇道:“誰說你是清遠弟子?”
胡砂又是一呆,卻見他展顏笑道:“收你做徒弟的時候,為師就連道號也沒給你取。你是我芳準的弟子,並非清遠的弟子,這兩點的區別,務必要弄清楚。”
到底有什麼區別?胡砂傻傻地望著他,一頭霧水。
“總而言之,為師仍然是你師父,當日你離開清遠叫的那聲芳準先生好生見外,為師心裡不舒服了很久。胡砂莫非不願意做為師的徒弟?”他眉頭微蹙,一付你怎可如此傷我心的模樣。
胡砂被他弄得沒脾氣,只得連聲道:“不、不會,不會……師父,做您的弟子,是我的運氣……”
芳準笑嘻嘻地起身走向門口,忽聽她在後面小聲問道:“師父,你收我做弟子,也是因為水琉琴和青靈真君的事嗎?”
他停下腳步,回頭微微一笑:“為師收你,是因為你合了為師的胃口。”說罷他感慨地嘆了一口氣:“畢竟,這年頭要找個單純好騙的孩子,實在難得啊。鳳狄那孩子以前多好,如今也變得和老頭似的了,好生沒趣……”
胡砂抓了抓腦袋,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門輕輕合上,她才慢慢吐出一口氣,怔怔地盯著桌上那個裝了骨灰的瓷壇。
她走過去,將瓷壇輕輕捧在手裡,低低喚了一聲:“莫名大哥……”
包袱裡還留著他當日買給未婚妻的那件地鼠毛衣裳,他一直放在懷裡的那根尚未做完的笛子也被芳準收拾好了一併放在桌上,可惜東西還在,人卻永遠消失了。
她擦了擦漸漸模糊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把莫名的所有東西連著骨灰都放進包袱裡,倘若天可憐見,有朝一日她能夠回到嘉興,這些東西她一定要找機會送到渝州,交給莫名的家人。
包袱裡還有她的衣服,都是鳳儀在成衣坊給她買的,胡砂面無表情地看著,心裡有個衝動要將這些衣服都撕爛丟掉。目光最後落在床頭那件洗乾淨疊好的天香湖青蠶絲衣上。那衣服上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洞,是當日為水琉琴刺出來的。
對了,師父說她受傷並不嚴重,大抵是這件衣服的功勞,據說尋常刀槍都是砍不壞的。
胡砂想起買這件衣服時的情景,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怔了半晌,到底還是用手輕輕摸上去,茜草染的色還是那麼鮮豔嫵媚,像天邊最美的一道霞光。
她摸了很久很久,最後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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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辰巳之地,有長洲,又名青丘。這個地名,胡砂是聽說過的,以前沒事翻山海經,裡面說青丘住著狐狸精,擅長魅惑人。所以當芳準說帶她到青丘去玩,胡砂第一反應便是:“師父要帶我去看狐狸精嗎?”
芳準奇道:“你要看狐狸精?那得去鳳麟州,那裡妖獸妖仙多一些,長洲可沒有狐狸精。”
胡砂這才想起這裡與她那個世界是不同的,這裡的青丘自然與那個青丘不一樣。
“長洲有什麼好玩的?”胡砂問得很敷衍,她其實並不是很想去,“師父你不回清遠山,金庭祖師會不會怪你啊,要不咱們下次再去吧……你先回清遠比較好。”
芳準嘆道:“胡砂,你千萬不要變成鳳狄那樣,有他一個刻板的弟子就夠了。”
胡砂低聲道:“不是啊,師父,我是想,水琉琴反正也壞了,我以後未必能回去,留在這裡的時日很長,要玩什麼時候都能玩,不急在這一時。”
芳準笑了笑:“未必,此事還真急得很。你弄壞了水琉琴,若不盡快修好,讓九天之上得知了,是要降下天罰的。”
天……罰?胡砂瞪圓了眼睛。
他挑了挑眉頭,說道:“大概就是天雷劈你,天火燒你,天河水淹你,把你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