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蘅抬起黑亮的眼看著他,說道:“爹爹,阿蘅若是命薄之人,即便是留在島上,不過是同樣的結局罷了。”
馮長楓冷著臉走到窗戶,看著外面的花草,並沒有回頭。阿蘅她,哪有半分江湖閱歷,到了外面……絕對不能看她,一看到她那雙酷似妻子的鳳眼,就又要心軟了啊!
站在馮蘅身側的馮雲看了看站在窗戶前的父親,抿嘴笑道:“爹爹,阿蘅雖然不懂武,但身為逍遙島主之女,即使身在江湖,也必定能全身而退。”逍遙島寫史的弟子在武林中幾乎無處不在,更何況,阿蘅自小便通讀江湖史,博覽天下各派的武功秘籍。
馮長楓聞言,回頭狠狠地瞪了馮雲一眼,而馮雲臉上依舊是掛著淡淡的笑容。
馮蘅看著那頎長的身影,眨了眨眼,然後低下頭,墨髮披散而下,遮住她所有的表情。
只聽得她幽幽嘆一口氣,“爹爹……逍遙島以武為尊,大姐二姐雖為女子,但有當世男子之長才,必能不負爹爹的期望。阿蘅一向無才也無志向,本想在島中與父親共聚天倫之樂,但島有祖訓,但凡武學無成的馮家子孫,須得放逐島外。難道爹爹要違反祖訓麼?”
天下有東海,有島在東海之上,名曰逍遙,常年濃霧籠罩,不為外人所知。逍遙島遠離大陸,島上民風剽悍,從一百多年前,逍遙島開始以展現自我的武學才能為傲。馮氏先祖有訓:但凡馮家子孫,須得在武學上有所成。
後歷任島主沿襲先祖遺訓,至上一代島主時,改為“但凡馮家子孫,若在武學上無所成,須得自我放逐,永世不得重返。”
逍遙島第十七代島主馮長楓,長女次女均是武學上的天才,而幼女馮蘅,雖冰雪聰明,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卻天生體質孱弱,無法習武。
聞言,馮長楓眯起了雙目,回頭看向馮蘅,沉聲說道:“阿蘅,你是在激將法嗎?我告訴你,規矩是由人定的,何必墨守成規!”
“爹爹,要說服食古不化的長老們想必會是一項艱鉅的任務。”馮雲嘴角噙著淡笑,輕聲提醒。
“你——”
馮長楓正要說話,卻被站在馮蘅身側的馮越冷聲打斷,“爹爹,近十年來,逍遙島雖總體平靜,叔父那邊的人與我們一直摩擦不斷,此時絕不能得罪長老們。”
“你們姐妹三人是算準了我非答應不可是麼?!”馮長楓只覺得一陣怒氣急升,幾乎無法壓制。
“爹爹……”馮蘅忽然跪了下去。
“阿蘅,你——”馮長楓鎖著眉頭,欲言又止,最終嘆息一聲,轉過頭去看著窗戶外的花草。
忽地,她的眼睛有些溼潤,有什麼東西自眼角滑落到臉頰,溼溼的,癢癢的。她抬手抹了抹,看著手指半天,才意識指上的溼潤是從何而來。她莞爾一笑,一道晶瑩又從她的臉龐滑過。只聽得她啞聲說道:“爹爹,是女兒不孝……”
“你可知你這次離開,會有何後果?”
“……阿蘅知道。”
聞言,馮長楓沒有吭聲,甚至沒有轉頭看她。良久之後,又淡聲問道:“阿蘅,你這樣,我日後與你孃親團聚之時,有何臉面去見她?”
她臉上滑下的水,滴落在眼前的地面,然後迅速的被吸收,只留下一個不經意的痕跡。她垂下雙眼,道:“爹爹,自孃親離去後,你為我操心良多。孃親有知,定會明白爹爹花在阿蘅身上的心血。”
喉嚨湧起一陣熟悉的腥味,她強行忍下,續道:“若阿蘅是命薄之人,見到孃親時,自會告訴她,是女兒無能,始終無法習武,自覺無顏留在逍遙島,甘願自我放逐,永不返逍遙島以責其過。”
馮長楓終於轉過身,看著跪伏在地的馮蘅,嘴唇闔動了一下,眼睛卻已微溼。
“阿蘅……”
馮雲上前將馮蘅扶起,柔聲說道:“爹爹,阿蘅是不能返回逍遙島,但是島中在外的弟子眾多,你若想曉得阿蘅是否安好,可隨時請弟子回報。”
“她在外若有危難,逍遙島弟子難道還會坐視不理麼?”那是馮越偏冷的聲音。
馮長楓長嘆一口氣,沉吟復沉吟,閉了閉眼,說道:“罷了,阿蘅……你去罷。”然後緩緩都到她身邊,將一直帶在他食指上的指環摘下,拉起馮蘅的手,套在她的拇指上。
馮蘅細長的眼頓時盛滿驚訝,“爹爹……”
“這是逍遙環,是模仿島主信物而造,裡面有機關可防身,你帶著罷。也算是一個念想。”——
夕陽西下,海邊的石岸上,立著三個身影,而下面,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