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
沈春冷冷的道:“老夫自知命不久矣,你這小子何必還要隱瞞?你既甘心從魔,何不讓在下死個明白,你到底是甚麼人?”
秦川聽他竟誤會自己是魔教中人,又驚又怒,反唇相稽道:“你們不分青紅皂白,闖進樹林,以飛石殺死兩個手無寸鐵的車伕,又想傷害我和沐姑娘,如此草菅人命,簡直毒如蛇蠍,怎地還冤枉我是魔教中人?晚輩秦川,家父乃中原大風堡堡主,我是他老人家的第四子,晚輩雖然不肖,卻不敢投靠魔教!”
沈春神色大變,雙眼翻白,道:“不可能,我不信……他,他不會騙我的……”猛然倒在雪地之上;身子一陣痙攣,隨即闃然無聲。
胡一圖快步而前,俯身探了探他鼻息,過了片刻,嘆道:“他死了!卻不知他口中的‘他’又是誰?”向沐長風瞥了一眼,道:“閣下的‘書空指法’果然了得,胡某欽佩之至!”
沐長風微笑不答,負手而立,縱目欣賞山野風景。東方權聞言神色驟變,道:“天下當真有‘書空指法’這門絕學,唉,貧道只道系先師當年杜撰出來的!”俯身檢視了一番沈春屍體,緩緩站直身子,向沐長風道:“你究竟是甚麼人?”
沐長風仰天大笑,縱聲吟道:“千古狂客沐長風,五湖四海尚飄篷。功名霸業皆塵土,浮雲落日任萍蹤!”邁步走了開去,狂歌當哭,搖頭晃腦,但聞長嘯之聲遠遠在幽谷中迴盪不息,直令飄雪頓止,山林變色,一時間眾人無不心為之折,魂為之銷!
胡一圖嘆道:“早聽說千古狂客亦癲亦狂,忽正忽邪,嬉笑怒罵,皆成文章,今日一見,果真癲狂得厲害!”
沐青蘭怕父親有失,忙追了上去。唐劍隨即亦步亦趨的跟上。
餘飛則怔怔的呆立當地,望著東方權,臉上露出奇異的神情。
東方權瞠目結舌,吁了口長氣,道:“這人或許真的是個瘋子!想不到今日我‘武林判官’東方權也會被人當作魔教中人,當真可笑亦復可嘆!”
他冷電般的目光忽地射向餘飛,道:“你也是青城派的吧?”餘飛被他瞧得心頭髮毛,周身大不自在,結結巴巴的道:“晚輩餘飛,敢問道長法號?”東方權仰面大笑,嘎聲道:“‘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我離開青城派之時,你只是個黃口小兒,想不到你現下已長這般大了!”笑聲中卻充滿了蒼涼之意。
餘飛神情惶恐,垂手道:“道長以前見過晚輩?”東方權哼了一聲,道:“不錯,你是竹空的侄子,竹空是我的師兄,當時你還只不過是個小孩子,嘿,算來我已離開青城好多年了。”餘飛心中一動,忙屈膝倒,大聲道:“弟子餘飛,拜見師叔!”東方權喟然長嘆,道:“我曾發誓不再回青城,行走江湖也極少用青城派之名,你不必拜我。起來吧!”餘飛道:“弟子不敢!”
東方權緩緩道:“我今日見到青城後學,不勝感慨,我老了,對於掌門之位早看得淡了。你回去告訴竹空,我們師兄弟間的恩怨就此作罷。你去吧!”餘飛磕頭道:“弟子遵命!”起身離去。
東方權望著林中雪地上一眾死屍,神情一黯,忽覺意興蕭索,向胡一圖拱手作別,飄然離去!
楊敏取出一錠黃金,雙手交與胡一圖道:“胡神醫,多謝你治好秦公子的腿腳。些許薄儀不成敬意,略表沐爺和妾身之心意罷了。敬請胡先生笑納。卻不知夠是不夠?”胡一圖哈哈一笑,示意僮兒收了,道:“夠了,夠了!沐夫人,胡某還要養家餬口,便不跟賢伉儷客氣了!”
楊敏聽他將自己喚作“沐夫人”,不禁杏臉羞紅如火,卻也不便解釋,凝目向漸行漸遠的沐長風背影望了望,暗暗嘆了口氣,向胡一圖斂衽一禮,道:“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告辭了!”
胡一圖躬身送客,道:“各位慢走,恕不遠送!”向二僮兒吩咐道:“把這些屍首全部拖到那邊先行埋了吧!若是黃蜂幫再有人來,讓他們將屍首認回即可!嘿嘿,老子可沒那麼多閒錢給他們買棺材!”二僮兒道:“是,先生!”當即開始行動起來。
但聽三人對答,似乎如此處理死人早已是家常便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秦川來到那兩個車伕屍首旁,佇立良久,愴然涕下,道:“你二人從成都一路行來,兢兢業業,想不到竟葬命於此!請受秦川一拜!”當下磕了三個頭。其實他與兩車伕殊無交情,只是見一路上兩人馭馬駕車,跑前跑後,突然身遭橫禍,心下甚是難過,尋思:“這二人並非江湖人,只是沐前輩請了來駕車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終究被江湖人所屠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