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覺到了溫暖,舒展了很多。
牆角燒水的瓦罐被金三悄悄的拿起,抓過一把茅草,金三將瓦罐輕輕放下,一絲響動也沒有。
滿是凍瘡的雙手抱起壘灶用的一塊大青磚,青磚上掉落的菸灰隨風在屋子裡飛舞,盤旋著升上夜空。
充滿怒火的雙眼,直直盯著牆角酣睡的乞頭,似乎像要燃燒掉這個世界。金三一步一步的輕輕挪過去,耳膜鼓脹著金三的雙耳,外間的一切似乎都靜了下來,他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聲聲心跳如同大鼓,“咚咚”一聲、一聲衝擊著金三的耳膜。
近了
三步
兩步
一步
“嘶”腳底一陣劇痛,差點讓金三疼的喊出來,好容易輕輕挪腳,金三感覺腳心一絲溫熱,一點一點的用腳趾輕輕撥開腳底的東西,這時腳趾感覺到一絲滑膩。
呼嘯的風停了、天空變成了灰色,似乎有了一絲溫暖。
一朵、兩朵、三朵白色的小花打著飄、旋轉著落在金三的頭上、肩上、半跪的腿上。
夜空中白色的小花越來越多,盤旋著似乎不那麼情願落下,它們飛舞著、齊聚著、互相呼喊著進入這個破屋,然後突然加速,追逐著高高舉起又猛然落下的青磚,飛向地面。
“噗咯吱”一個罪惡的生命結束了。
一個原本懦弱的少年,因為這個罪惡的世道,讓揮舞青磚的少年流落街頭,被這個死去的罪惡的生命用手中的棍棒教導成一個合格的乞丐,苦苦煎熬了三年,直到靈魂的迴歸。
從這個乞頭與少年共同乞討到不停的毆打和收容,“好曰子”終於降臨到乞頭的身上,但付出的確是三年裡五個瘦小的身軀。
名為金三的少年,是朝鮮名門家族·安東金氏的一員,當今朝鮮國王的王妃是他的姐姐。
雖然金三並沒有見過自己的那位姐姐,更不用是他的那位姐夫了。
燃燒的雙眼釘在雙臂死死按住的青磚上,時間在這一刻幾乎停止,漫天的飛雪似乎要掩蓋世間的一切罪惡,急不可耐的向大地飛來,直到金三感覺有人拉扯自己的褂子。
當烈火逐漸褪去,世間恢復清明,金三轉頭,三個小乞丐驚恐的看著他,扯動著青腫的臉龐,金三竭力做出輕鬆的笑容。
“沒事,馬上就有吃的了,狗子、順子來幫哥把這個狗曰的抬出去。”
磚頭和瓦罐放回原位,金三把驚愕中的三個小傢伙拍醒,聚攏在一起,緊緊抱住他們。
“別怕,惡人死了,死了就不會在打你們了,以後哥照顧你們,咱們會有好曰子的,再也沒人逼著你們討飯。”
金三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一邊不停的摩挲著幾個小傢伙的後背,他知道如果不讓他們的情緒儘快安定下來,不從驚恐中解脫,會逼瘋他們,直到碎女子開始顫抖著,鑽進金三的懷裡不停的拱。
狗子和順子開始哭,緊接著是碎女子,然後是金三,在這個秀美的國度、在這個冬夜的城郊、在這個大雪中的土地廟,四個乞丐不停的哭泣,他們的身旁,是一個剛剛結束罪惡的生命。
大雪紛舞的蒼穹下,一座破敗的土地廟中傳來隱約的哭聲,不遠處影影綽綽顯露出一座城池。
雪更大了,只一會城池的影子變消失了,大地穿上了雪白的新裝,夜空似乎弱了一些,也亮了一些。
那裡是金三曾經的家園、朝鮮的王都--
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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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復了三個小傢伙的情緒,狗子和順子在金三的帶領下正扒拉乞頭的棉衣時,金三發現,這狗曰的在自己周圍的茅草底下放了好些玻璃渣和碎瓷片。
自己正是被這些東西扎傷了腳,要是自己當時忍不住喊出聲,估計自己這會就和乞頭就一樣了。
三個人扒拉乞頭的衣服,碎女子很乖巧的把茅草底下的渣片都拾掇乾淨。
當一絲不掛的乞頭被他們抬著扔進破廟背後不遠的大坑裡回來後,碎女子已經把屋子裡收拾妥當,帶血的茅草已經被放到的瓦罐旁邊。
碎女子身邊的茅草上,放著一塊破布,破布上放著一堆乞討來的黑麵饅頭、糠團還有幾個乾硬的燒餅,旁邊還有一小堆銅元和幾張紙鈔等物。
金三讓三個小傢伙靠在牆角坐好,找來一些木棍和樹枝和磚頭,把窩棚重新搭了搭。
這雪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窩棚不搭好,憑他們現在的狀況,很難熬過這個冬天,要想活下去,明天還得接著想辦法拾掇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