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消失的這半年時間,不光是沒有磨滅他的銳氣,反倒是更加顯眼了,他的這些變化,八成和這家人脫不了干係,還有身旁這個奇怪的落魄老頭
領頭的大漢按著胸口,轉瞬即心裡已經滑過許多念頭,打定主意一將少年帶回家後,就派人將這家兄妹和這個奇怪的老頭好好調查一番,定要找出少年變化的根源,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是壞,他又小心的抬頭望了一眼周臨淵,見著少年臉上已經褪去了當初的高傲放肆,變得沉穩內斂許多,只是卻越發的讓人心裡忌憚了。
明繡低著頭站在周臨淵的身後,周圍氣氛很是壓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連鄭老道也只是雙手抱胸站在原地冷冷的盯著地上跪著的一票不速之客,也不像平時那般的嘻皮笑臉,整個人又好似放鬆,又好似不捨一般。
她輕輕的抬頭轉了轉,見著原本掛得整齊臘肉香腸已經斷裂得一地都是,臘肉上頭更是沾染了些燒過的灰燼,心裡頭更加是覺得難受,想著兩人剛才還是快樂的燻著這些東西,期待著過年的到來,誰知卻發生了這翻變故。
周臨淵轉過身子,見她低垂著眼瞼,看不清楚眼睛裡頭的表情,只是光站在她身前都能感覺到這個小姑娘身上傳來的那股子不捨,他抿了抿嘴唇,秀麗的臉龐掠過一絲堅毅,也不管跪在原地的一撥人,給鄭老道跪下叩了三個響頭:
“師傅,弟子不孝,要走了。”
鄭老道心裡一陣酸澀,他自是比明繡更加灑脫,以前混跡江湖時成天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流浪,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沒想到這半年的悠閒時間將他整個人改變得徹底,也變得婆婆媽媽了起來。
早知道就不應該收這徒弟,好不容易放下了心思,已經考慮著就在這兒和幾個孩子頤養天年,誰知計劃卻趕不上變化,現在戲落人散場,那種滋味卻是更加的令人揪心。
只是他也不願在徒弟臨走時給他心裡加上一層沉重的枷鎖,望著院子裡頭明繡精心栽種的各種植物被大家的打鬥摧殘得滿地枝葉,心裡也是有些淒涼又有些內疚。
見明繡呆呆的愣在原地,一言不發的樣子,他眼裡閃過一絲慈愛,一個眨眼間就移到她身前,也不搭理周臨淵的話,只是輕揉的摸著明繡的腦袋:
“繡兒,鄭爺爺對不住你啦,將你精心打扮的院子弄成這個樣子。”
他剛說完這話,忍不住又拉起明繡的小手來,也許是之前的事情將她給嚇住了,她手心十分的冰涼,這雙小手卻生得好,骨架纖細,只是常年做事上頭有了一些細繭,因為之前正在燻肉,更是沾染了許多油汙,可是他卻十分珍惜的捧在手裡,將身上的內力源源的傳了過去,感覺到她手心暖和了之後,又是忍不住在她身體再走了一圈,這才將她手給放了下來,又是摸了摸她腦袋。
鄭老道經過這半年時間給她的調養,明繡的身體已經再沒有什麼問題,甚至雜質也是排斥得差不多了,他剛才又留了些內力在她身體裡頭,以後只要她乖乖堅持練著他留下的口訣,就算她只是光練口訣不懂其意,這些內力也會自由在她身體流轉了,因此倒是放下了心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明繡見他這異樣的表情,眼眶裡頭滑落了些淚水,她本能的感覺到今日的事情怕是有個不好的結尾了,只是感情上還不能相信這些,聽了鄭老道的話更是拉住了他衣襟,但是難受到極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如僵住了一般。
“以後記得乖乖練習鄭爺爺留下的口訣,別偷懶哦”鄭老道見她低垂著頭,小巧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動,眼眶也是開始覺得酸澀了起來,看著地上跪的一大票人心裡的怒火更是滔天,要不是看在徒弟面子上怕是忍不住又要再過去踹上幾腳。
他輕輕揮了揮手,將地上的周臨淵用勁道揮了起來,見他臉上表情冰冷淡漠,不由得眼神也柔和了下來,嘴裡淡淡的說道:
“臨淵,師傅已經將武功傳給了你,你差的也只不過是火候而已,以後只是勤加練習就行了,你我師徒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才相見,你好自為之吧”說完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見少年臉龐堅毅冷淡,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這才又摸了摸明繡的腦袋。
嘴裡發出一串長笑,雙腿蹬在牆上,猶如一隻輕盈的鳥兒般,從高闊的圍牆上頭踮了去出落在一棵高大的樹枝上,轉頭望了一眼又是一陣大高往更高的樹枝躍了過去,身影越跳越高,漸漸變成一個小黑亮,消失在林子頂端的盡頭。
明繡雙腿一軟,一下子跪坐在地上,鄭老道人雖然瞧不見了,可是眾人耳邊卻聽見他那獨特的嗓音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