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半點聲音,我想像著田雞掉下去的情形,心裡越來越怕。
僵持了好一會兒,天色越來越暗,田雞臉上的表情漸漸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正把臉對著我們一動不動,像是在窺探我們的舉動,我們沒敢發出半點聲音,只好站在那裡和他對峙。
過了一會,田雞把身子從樹杈上移開,朝我們的方向挪動了一點,還是面朝我們,像要伺機跳下來逃走。我正猶豫著是不是要上前圍住他,就在這時,一陣疾風掠過,同時一陣響亮的風鈴聲從頭上的老樹上方叮叮噹噹地傳過來,我們正一愣神的工夫,卻見樹上的田雞像渾身散了架一般,突然垂下兩手,趴在樹杈上,接著身子隨著慣性在樹杈上翻轉,眼看就要掉下來!
我們三個猛然驚起,一起奔到樹下,伸手想把田雞拉下來,可他一點勁也使不上,我們累得手軟也託不動他,他只好擦著樹幹往下溜,咚的一聲悶響,仰面摔在地上。
我們三個趕緊把他拖到安全地方,正擔心田雞會不會被摔壞了,田雞這時卻突然一睜眼,嚇了我們一跳,紛紛往後閃了下身子。
田雞這時卻開始嘴裡倒吸涼氣,一邊捂著後腦一邊不住喊疼,目光迷離,形容恍惚,眼睛左轉右轉,彷彿不知置身何處。我們見他恢復了知覺,就湊過來扶他,田雞卻一陣陣把魚吐了出來。就在這時,卻聽見我們背後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
“都找死呢吧!”
這一聲毫無徵兆,嚇得我們一齊哆嗦一下,急轉頭,發現不遠處的那座門院裡,隱隱約約有個人影豎在那,他背後的房門已經開啟,房子裡面發出不大明亮的黃色的光。他站在那光前,像是剪影。我們大喊一聲回應:“對不起啊!我們馬上就走!”邊說就邊把田雞拖起來準備往回走。
誰知那人竟又提聲大喊:“都別走!”然後朝我們大步走來,那剪影越來越大,好像要吞了我們幾個。
我們已經沒了退路,索性直起身子來,眼看那黑影一步步逼近,心裡一陣發毛。
那人幾步走近,只見他身高肩闊,腰圓臂壯,黑暗中我們看不到他的臉,只覺得一股殺氣迎面襲來。於是我們幾個紛紛抵住後腳,以防被他踹下懸崖去。
怎料那人卻突然蹲下來,伸手捏著田雞的臉左右翻弄了幾下,撥開田雞額前的頭髮摸了摸田雞的額頭,又捏了捏田雞的下巴,就像撥弄一棵白菜似的。田雞剛想反抗,他一把把田雞的頭按在地上繼續摸。我們見狀急忙要撥開他的手,誰知三隻手推上去,他的手竟紋絲不動,我們這一用力反而把田雞疼得大叫一聲。
那人低著頭只顧自己捏,突然衝著田雞吼:“看來是你乾的!”說完直起身子往屋子走回去,頭也不回地大聲說:“你們過來!我有話說!”
我們目瞪口呆,看著他走進了院子又進了屋子,那屋門卻沒合上,我們愣得沒了主意。這時田雞突然摸索著搖搖晃晃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去……去他那看……看看……”說著就抹了抹嘴,一瘸一拐往那院落的方向走。
田雞隻顧低頭往前走,顯得有些執拗,於是我們也只好陪他一起走去,心中卻忍不住一個勁兒打鼓。
進了院子,藉著屋子裡透出來的光線,依稀看見院子中間是一條紅磚鋪的小路,院子左邊直立著很多又粗又長的木頭,每兩根中間都繫著一根繩子,繩子上面搭著漁網,還有些準備風乾的魚和海帶之類,隨風一晃一晃的;院子右邊是一小塊地,密密麻麻種著些東西,看不清楚是什麼。
進了屋子,迎面就是一個廚房,頭頂懸著個油乎乎的燈泡,不大明亮。正對我們的是個磚頭壘的灶臺。灶臺旁邊是個碗櫃,裡面擺著一隻碗,碗上架著一雙筷子,還有幾個盤子。碗櫃的旁邊就是一張飯桌和幾把椅子。
廚房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門,通向兩邊的房間,我們四個一起走到左邊的門,見一個人正坐在炕頭上含著菸斗,他四十歲左右,身形健碩,面板黝黑,漁夫模樣,應該就是剛才那人。
我們正站在門口猶豫著,田雞已經邁步往裡走了,於是我們尾隨而進。
“坐下聽我說。”他也不抬眼,只揚了下手,指了指我們身後的一把藤條編的長椅。
我們幾個回頭看了看,小心翼翼坐了下來,又盯著他看。
“誰變貓了?是不是你?”他突然抬眼瞪著田雞。
田雞沒反應過來,半張著嘴欲言又止,半天問出一句:“什……什麼變貓了?”
“你的臉開始變了。越變越像貓了你知不知道?”說著他兩眼在田雞臉上掃來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