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玉疾步至“奚清川”面前,緊張地道:“師父可覺得好些了?” “奚清川”面無表情地道:“沒覺得。” 韓玉為自己與“奚清川”打氣道:“七七四十九個時辰後,師父定不會再有那般癖好了。” 寧嘉徵懶得再應付韓玉:“你且走吧,你師父須得好生歇息。” 韓玉恭敬地道:“師父、師孃,弟子這便退下了,師孃自己小心些,以防師父再對師孃不利。” 他本想說可傳他保護,但想想他的修為遠不是師孃的對手,遂把這話嚥了下去。 “弟子今日對師孃出言不遜,望師孃見諒。” 見韓玉滿面歉然,寧嘉徵擺擺手道:“不打緊。” 真正的奚清川聽得韓玉的嗓音,喚了韓玉好幾聲,然而,並未被韓玉聽見。 一聽韓玉要走,奚清川聲嘶力竭地道:“韓玉!” 外頭,韓玉一無所知,告辭離開了。 “奚清川”提醒道:“裡頭那奚清川不安分。” 寧嘉徵笑吟吟地道:“不安分才正常,只可惜,他根本不知外間被西洲下了術法,任憑他喊破嗓子,韓玉都不可能聽得到。” “奚清川”看了眼天色,繼而抬手覆上寧嘉徵的肚子:“你乃是凡人,該用晚膳了。” 寧嘉徵嫌惡地拍開“奚清川”的手:“不準碰我。” “奚清川”傳了膳,待膳食上齊,便變回了嬴西洲。 寧嘉徵用了一口糖醋里脊,而後不安地摸了摸嬴西洲的臉,證實嬴西洲並非自己的幻覺,他才繼續用膳。 “吾在。”嬴西洲已然辟穀,只是看著寧嘉徵用。 寧嘉徵又飲了一口香菇雞湯,眼巴巴地道:“西洲陪我用些可好?一個人用膳太過冷清了。” 他是喜歡熱鬧的,但這三年來,他不是一個人用膳,便是被迫與奚清川一道用膳。 他每每食不下咽,而奚清川俱會做出一副良人模樣,拿其用過的竹箸給他佈菜。 除卻奚清川與陳婆婆,這三年來,他幾乎不曾見過其他人。 他有時會呆呆地看著日頭東昇西落,若非復仇之心支撐著他,他興許早已發瘋了。 “好吧。”嬴西洲為自己盛了碗香菇雞湯,嚐了嚐後,道,“爾爾。” “西洲委實是不知人間疾苦,西洲可知這人間有多少人連白麵饅頭都吃不上?”寧嘉徵夾了一塊白切羊肉,“西洲嚐嚐吧。” 嬴西洲長年遊歷人間,並非不知人間疾苦,但他不與寧嘉徵爭辯,就著寧嘉徵的竹箸吃下了白切羊肉:“尚可。” 寧嘉徵夾起白灼芥蘭自己吃了,吃下後,方才意識到這竹箸先前碰到嬴西洲的唇齒了。 不過他與嬴西洲都交過歡了,這竹箸有何可介意的? 用罷晚膳後,他摸著自己的肚子道:“我已有三年未曾好好地用過膳了。” 嬴西洲關切地道:“那奚清川常常餓著你麼?” “那奚清川不止不會餓著我,還日日著人奉上山珍海味,但我身陷囹圄,何來用膳的胃口?以免自己餓死,才逼著自己用一些罷了。那奚清川隔三差五便陪我用膳,自詡溫柔體貼。他若是不來,便令陳婆婆陪我用膳。他認為陳婆婆身份低賤,不許陳婆婆與我一道用膳,陳婆婆自己亦認同。陳婆婆所謂的陪我用膳,就是在我耳邊唸叨三從四德。”寧嘉徵思及當時的情形,通體難受,“我終究沒能被他馴化成他想要的樣子,他肯定很是後悔自己對我太過心慈手軟。” 嬴西洲起身,吻了一下寧嘉徵的額頭:“過去了,都過去了。” “嗯,過去了,都過去了。”寧嘉徵鸚鵡學舌。 他的苦難當真過去了?這世間有奚清川,是否還有王清川,李清川?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業已成了驚弓之鳥,再也不是當年的初生牛犢。 寧嘉徵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待得夜深人靜,堪堪睡下,額頭陡地被碰了一下。 他當即被驚醒了,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難不成是奚清川? 奚清川曾數度趁他入眠,猥褻他。 他屏息凝神,掀開眼簾望去,所幸藉著燭光看見的是嬴西洲的眉眼。 ——自從被奚清川漏夜猥褻過一回後,他夜夜都要點蠟燭,儘管他明白這樣做無濟於事。 他暗暗地舒了口氣,而後抬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褻衣。 他與嬴西洲並非真正的夫夫,亦非兩情相悅,自不會同榻而眠。 嬴西洲此番來尋他,所求總不能是秉燭夜談吧?應當是床笫之事。 他並不討厭與嬴西洲交合,當然不會拒絕。 豈料,嬴西洲竟是按住了他的手。 “西洲喜歡自己解便自己解吧。”他懶懶地倒下身去,以一雙手肘撐著床面,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