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徵張口咬住了窮奇毛茸茸的微卷的耳朵尖:“西洲奈何不了我。” 窮奇確實奈何不了寧嘉徵,悻悻地鬆開爪子,方要將可惡的寧嘉徵扶起來,豈料,那處被寧嘉徵踩了一下。 寧嘉徵的眉眼一派純良:“毛茸茸的很是可愛。” 窮奇不喜歡被形容為可愛,瞪著寧嘉徵,怒吼道:“吾可是上古兇獸。” “嗯,你是上古兇獸,戰績斐然。”寧嘉徵抱住窮奇的大腦袋,吻上耳朵,“你定能將魔尊蘭猗打得一敗塗地,保人間太平。” 窮奇用右爪將寧嘉徵攬入自己懷中,發問道:“你在害怕麼?” “嗯。”寧嘉徵坦白地道,“我們三人一犬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我希望能過上太平日子。” “你著急忙慌地催著她們走,便是生怕蘭猗當真現身於九天玄宗,她們會有所不測?”見寧嘉徵頷首,窮奇建議道,“你現下還追得上她們。” 寧嘉徵堅定地搖了搖首:“我曾天不怕,地不怕,以為自己終將成就一番偉業。被奚清川磋磨了三年後,我的心氣不可避免地被磨去了一些。我……” 他抿了抿唇瓣:“我……但我想與西洲並肩而戰。若能多給我些時日,我定不會拖西洲的後腿。” 他又苦笑道:“我眼下連內丹都沒有,連奚清川都對付不了,我這話說得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窮奇安慰道:“嘉徵不是‘瓊璣盛會’的魁首麼?若非三年蹉跎,或許早已躋身於當世大能之列,算不得不自量力。” “西洲實在是一頭體貼入微的兇獸。”寧嘉徵一邊用足尖蹭著窮奇的尾巴根,一邊好奇地道,“你為何會是兇獸?” 窮奇不假思索地道:“因為吾吃人。” 寧嘉徵抬手撫摸著窮奇的嘴巴道:“你當真吃人?” 窮奇答道:“吾當真吃人,但吾只吃奸佞之徒。” 窮奇說話間,寧嘉徵將整隻右手伸入了窮奇的嘴巴。 窮奇的獠牙極為鋒利,想必一口便能咬碎凡人的顱骨。 寧嘉徵並不懼怕,甚至把玩著獠牙道:“只吃奸佞之徒不會吃壞肚子吧?” “不會,吾身強體健,道行高深。”窮奇是第一次被旁人觸及獠牙,這滋味有些奇怪。 “你既然只吃奸佞之徒,合該是瑞獸,才不是什麼兇獸。”寧嘉徵面色一沉,咬牙切齒地道,“你若能將如奚清川一般的奸佞之徒吃個一乾二淨,這人世間必然海晏河清。” “凡人皆有慾望,慾望能使志士仁人變得面目全非,故而,吾絕無可能將這人世間的奸佞之徒吃個一乾二淨。至於是瑞獸或是兇獸,只是虛名罷了,吾毫不在意。”窮奇儘量用平素的語調道。 是啊,這人世間絕無可能人人無慾無求。 寧嘉徵不發一言,用指腹磨蹭著窮奇舌上的倒刺。 窮奇含含糊糊地道:“能否別踩吾的尾巴根了?” 寧嘉徵壞心地道:“尾巴根為何不能踩?” “尾巴根當然不能踩。”窮奇凝視著寧嘉徵道,“嘉徵是故意為之吧?” “是又如何?”寧嘉徵挑眉道,“難不成……難不成……” 他重重地踩了一下尾巴根:“難不成西洲要將我弄得亂七八糟作為懲罰?” 窮奇並沒有這一念頭:“吾不會將你弄得亂七八糟,吾只想知曉是吾的手感好,抑或‘王不留行’的手感好,吾不想被你踩尾巴根。” “不踩便不踩吧。”寧嘉徵轉而去摸窮奇的後背,這後背上的花紋美不勝收。 窮奇暗暗地鬆了口氣。 寧嘉徵翻身而上,提問道:“西洲如若馱著我,能否飛起來?” “飛自然是能飛起來的。”窮奇扭過頭去,目露兇光,“但吾不是坐騎。” 寧嘉徵自說自話地道:“白日裡太招搖了,待得更深露重,西洲馱著我飛上一圈可好?” 窮奇矢口拒絕:“不好。” “小氣。”寧嘉徵泫然欲泣,“我其實很捨不得孃親、小妹、‘王不留行’,我現下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待在這九天玄宗,前途未卜,西洲居然連我渺小的願望都不肯滿足。假使‘王不留行’長大些,且長出了雙翼來,定會願意馱著我飛上一圈。” 窮奇毫不留情地道:“假使‘王不留行’長大些,且長出了雙翼來,定然連一根毛毛都不會讓你碰到。” 寧嘉徵掩面而泣:“‘王不留行’還小,來日定會幡然醒悟。” 窮奇瞧著寧嘉徵,警告自己勿要上了寧嘉徵的當,嘴巴卻不聽使喚地道:“吾也不是不可以馱著你飛上一圈。” 寧嘉徵破涕為笑:“西洲待我最好啦。” 窮奇不是食言而肥的兇獸,只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