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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僧天覺長吁一聲,向四面掃視了一眼,搖頭說道:
“不過,咱們卻只有前進,不能退後了!”
“和尚,你今天說的話句句難令人服,自古至今,花子還沒有聽說過,世人有隻能前進不得退後的道路!”
“也不是抬槓的事,不信你就退回去走走看。”
“要飯的一生就不信服這‘羊能上樹’,走走著就走走看!”
說著老花子果然轉身走向來路,聖僧暗中欣喜,表面上卻絲毫不現神色,跟在異丐身後,一步步走著。
詎料異丐正走之間,陡地停步,霍然轉身向聖僧道:
“和尚,你在搗鬼,我不能上當,”
聖僧心中一驚,暗佩老友果然厲害,但他實在不願異丐涉險,故而臉上冷冷的,用淡然而激諷的語凋說道:
“老和尚聽不懂你這句話的用意,不敢前行,何妨迴轉,你似乎不必把‘莫須有’的罪名,加在我的身上。”
米天成本來已經想到內中有詐,聖僧如此相罰,他不由動了火氣,冷哼一聲,跺跺腳,一言不發轉身接著走下。
異丐雖說已動火氣,邊走卻也暗中留心一切,再行數步,即是來時脫身之陣尾,他放緩了步子,腦海中電旋般閃過一個意念,心中暗自窺笑,自忖這老和尚忒煞欺人,雖是好意,但卻過分了些,因此他再次仁立,冷冷地道:
“和尚,剛才你可是說,咱們沒有後退的路了?”
聖僧暗地裡不由一驚,沉思片刻恍然而悟,含笑說道:
“要以目下來說,那是沒有前進的路了。”
米天成聞言雙肩一聳,指指身前,故作正色說道:
“你改口可是因為我已經改變了方向?”
“當然,現在以咱們的立處來說,前進必遭困陷!”
“可能再說得明白一點?”
“要飯的,平常你很聰明,怎麼今天變傻了呢?來時路上的各種埋伏,此時俱皆更換,已成絕地!”
“哼!就因為這原因,你說我不敢再從原路回去?”
“並非不敢,記得俗家施主們有句很有意思的話,他們說‘拼受一身剮,敢把皇帝打’!你又為什麼不敢再走原路呢?”
“和尚用不著激諷我老花子,如今我明白你的用心了,你是說我雖然有膽再走回頭路,卻怕難免陷身陣中。”
“不錯,要飯的你又聰明起來了,到底怎樣走呀?”
異丐此時覺得,聖僧仍然不對自己實說他看出不妥的事情,真的有些心惱了,暗暗中已決定了行止,故意說道:
“老花子一向不輸人,一生不服氣,但是和你這化小緣的和尚,總算是多年相交的好朋友了,按說你既然一再關照我老花了,重入陣中必遭不測,我就該接納你的善意才是,不過……”
老花子有心,“不過”二字之後,故意拉個長音,聖僧卻只怕異丐不再進陣,這時不由很快地接話說道:
“沒有什麼不過,你我這大的歲數,合不著明知道是險,成心找死,要飯的,聽我良言,莫再剛愎。”
異丐聞言故意地冷哼一聲,不服氣地問道:
“和尚,你說入陣是自己找死?”
“當然。”
“你勸我莫再剛愎,莫走回頭的這條路?”
“不錯。”
米天成至此才長長地喟嘆了一聲,似有感慨地說道:
“米天成一生剛愎自用,從來不知認錯,也從來不聽人勸,但卻並不是分不清是非和好壞!”
“唉!咱們是知己道義相交的朋友,你說得對,這大年紀了又何必自己去找死,這一遭就聽老朋友的勸告吧。”
說著他搖了搖頭,又長嘆一聲,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才轉過身來,朝著前面緩緩踱步走去。
聖僧這時才知道上了米天成的大當,木愣當場作聲不得,米天成卻不去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走著。
半晌之後,聖僧目睹米天成即將踏上另一處的陣地所在,才無可奈何地頓足飛縱到花子身前,含笑說道:
“前面去不得。”
“和尚,你這可就不對了,我要走回頭,你勸我說是自己找死,如今聽你的話,你卻又說前面去不得,到底你是存著什麼心腸?”
聖僧聞言皺了皺眉頭,指著右方向異丐說道:
“臭要飯的算你抓到了理,你先別得意,靜下心來,仔細看著方向和日影所在,然後再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