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的突厥話!
“這裡就是可以渡河的地方?”僕固薩爾抄手問道,不懷好意地掃了瑟瑟發抖的女人一眼,“你應該知道說謊的後果。”
木烏拉無力地點點頭。
“不用問他,小的用腦袋擔保,就是這裡!這幾個傢伙就是看守渡口的!”楊進諾將大棒壓在木烏拉折斷的膝蓋上,重重的碾壓,木烏拉瞪大了眼睛,嗚嗚呻吟,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校尉,第三隊的張庭玉他們已經過河了!”說話的是叫僕固英秀的隊正。不僅是僕固薩爾的同族兄弟,也是他的得力干將之一。“應該不錯了,要不要馬上飛報雅羅珊!”
“好!叫張庭玉他們藏好,不可妄動,嘿嘿,報雅羅珊麼,要等這位突騎施人將該說都說出來再去報。楊進諾!”
木烏拉又恐懼地呻吟起來……
兩個時辰後,李天郎得到了所有的情報。當他帶大隊趕到渡口時,性急的僕固薩爾已悄悄渡過去了半個團,他可不願意有別的什麼人搶了他的頭功。但是這樣一來,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而後隊還未全數趕到,逐部投入戰鬥已是兵家大忌諱,如若加上半渡受擊,那就十分危險了。來不及責備貪功的僕固薩爾,李天郎立刻沿岸整隊,讓後隊急速集結,按渡河順序在岸邊樹林中藏匿蹤跡。那是整個河岸唯一的一片樹林,距渡河地點不過一里。而已經渡河的半個飛鶻團。他派出了熟悉地形的楊進諾和自己的兩個飛騎,責令他們先行隱蔽,死也不能暴露行藏。
“全隊披甲備馬自行歇息造飯,不得生火,不得走動。不得喧譁!一人一馬皆不得有絲毫疏忽!”李天郎眺望著對岸隱約可見的燈火,一字一句地說,“牧人卯時才會起身,寅時是其最為疲憊酣睡之時,我等寅時渡河出擊,已過河之飛鶻團先取獺洞山,將黃黑兩部割開!剽野、西涼、飛鶻擊黑姓牙帳;鵰翎、鐵鷂擊黃姓牙帳!三個字:快!猛!狠!務必在天亮前掃清賊軍,如賊大潰西逃,可趁三十里,三十里必止,回返白草灘西口重聚,不得有誤!”
眾將凜然聽令,李天郎又加了一舉:“賊子大小可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整整一千七百多唐軍士兵,連人帶馬靜靜地潛伏在真珠河岸,從亥時到次日寅時,就在突騎施人鼻子底下悄無聲息,紋絲不動,蟄伏如狼。
清晨的寒氣在鐵甲上凝成細微的汽水,儘管是盛夏,西域的寅時卻是下露水最盛,寒冷最甚的時候。戰馬和士卒們口鼻處現出騰騰熱霧,除了偶爾鐵器輕微的叩響和戰馬的響鼻,樹林裡靜得磣人。
趙淳之喝進肚子裡的涼水咕嚕嚕響,將剩下的半塊乾糧塞進肚子,還是覺得冷冰冰的。但是,額頭居然有水,他抬手擦了擦,居然是汗水!孃的,邪門!到底是冷還是熱?昨晚每個人都被勒令小睡了一會,但亢奮的趙淳之幾乎沒有閤眼。想到自己即將經歷的,也許是一生中最恢弘的戰鬥,他幾乎渾身都哆嗦起來,為避免被人誤認做害怕,他把自己蜷成一團,用雙臂死死抱住自己的雙腿,只有這樣,才覺得好受些。他孃的白小胡,樣子裝得挺像那麼回事,一副無所畏懼的英勇模樣,居然學著老卒們的樣子忙裡偷閒摘了身邊的沙棗,呸呸呸地吃得到處都是,嘿嘿,就是手抖得厲害!
一支羊皮水囊垂落在他眼前,趙淳之抬頭一看,是趙陵。他搖搖頭,示意不渴,趙陵的目光卻非常執拗。趙淳之接過水囊,一拔塞子,烈性馬奶酒沖鼻的辣味燻得他撇嘴一愣,不是水,是酒!喝就喝!荊柯刺秦前不也酒後高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麼!趙淳之閉眼揚脖,咕咕猛灌了幾大口,酒未在舌頭上有停留半分便一股腦兒下了肚,馬上合著血液在全身焚燒起來。趙陵看著面色泛紅的年輕人,微微一笑,拿過酒囊讚賞地擂擂他的胸膛,轉身向不遠處的李天郎走去。躁熱的感覺從嘴裡一直貫穿到小腹,又由小腹泛向全身,最後連腳底板都灼熱起來。趙淳之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看到李天郎也喝了兩口酒,與趙陵兩拳相擊,相視而笑,那種笑容是戰士之間不用語言就可以體驗到的默契和真情。在趙淳之看來,自己何時也有了那樣的笑容,何時自己也就真正成為了戰士!
真珠河水嘩嘩的流水聲在寂靜的清晨十分悅耳,湍急的水面與往常一樣,漂浮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悄悄輕籠在草地上的晨藹將安靜與祥和鋪滿了河岸,但到樹林邊卻嘎然而止。那裡是肅靜,一支慢慢絞緊弓弦的肅靜,如果你凝神細聽,可以聽到沉悶的嘎吱,嘎吱觸心。
噩夢連連的多彌那邏可汗很晚才睡著,在夢裡他不斷見到血淋淋的幕幕慘劇:唐人狂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