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放下酒杯取過箭袖,只見針腳細密,做工精巧,除了以絲綢做了襯裡,還精心地做了打磨,以免硌著手腕。“真看不出你還會做皮活!我簡直難以相信你是公主!告訴我到底有哪些是你不會做的?”李天郎的驚訝和感激發自肺腑。
“哼,我雖是公主,卻是小勃律的公主,豈是長安深宮大院裡那些嬌滴滴金枝玉葉所能比的!”阿米麗雅驕傲的說道:“你看,左邊繡的是竭鳥,那是你們西涼漢人的標記,而右邊,繡的則是飛駱駝,那可是小勃律王室的徽記……嗯,喜歡嗎?”
提到小勃律,李天郎心裡一沉,他下意識地強制自己的即將飛散的思緒,回到目前甜蜜的飯桌前,但是一絲裂痛不知不覺地在他心頭清脆地炸開,不,讓我先享受這樣的甜蜜吧,先不要來打攪我,不要!
“李郎,怎麼啦?不喜歡嗎?”李天郎趕緊強顏歡笑地答道:“怎麼不喜歡!喜歡得要命!”提不提阿悉蘭達幹來安西之事?異
樣的煎熬撕扯著他的心……
“你在酒宴率漢人競技大勝之事,早就傳到我這裡了,昨日馬搏來這裡告訴我你要回來,我一問起,那孩子更是將你吹得神乎其神……”公主興致勃勃地說,“看來李朗真是要做大事的人啊!”
李天郎喝口酒,含糊地說道:“唉,其實胡人不乏英雄好漢,就是賣與我為奴的那個阿史摩烏古斯,也是僅閃於趙陵的一流箭手,只可惜……”
“邊吃邊說給我聽,看看這羊肉,是我從你師父那位御廚處學得,嚐嚐好吃嗎?”
……
床第的縱情之後,李天郎摟著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阿米麗雅,望著窗外皎潔的明月,久久說不出話來。多麼美好的時刻啊,任何人都會難捨這樣的美妙時光,更不要說對一個舉目無親,茫然亡命的浪子了……
你捨得嗎?你捨得嗎?
捨不得!捨不得!豈止是捨不得,簡直就是心頭剮肉!撕心裂肺!
多好的家啊!多幸福的感覺啊!
可這樣的好日子說來近在咫尺,伸手可及,但卻又如琉璃般虛渺易碎,也許自己一句話,就可以讓這得之不易的一切化為陽光下的朝露……這,難道也是命?這又是怎樣的命啊!
阿米麗雅將臉貼近自己情人蓬蓬搏動的心臟,閉上眼睛用冰冷修長的指尖輕輕地在李天郎傷痕累累的胸膛上划著圈兒,夢囈般地說:“你是我的,我的夫君,我的男人,我的丈夫……”
“我想我該告訴你……”李天郎艱難地說,心中的那道裂痕嚓啦啦徹底裂開了,為什麼要說?有個聲音在問他,為什麼?不知道,但是我必須告訴她!否則我會愧疚一生!“小勃律使團……”李天郎的聲音越來越低,他感覺到胸前的公主渾身一顫,一隻嬌小的手掌猛然捂住了他的嘴。“別說!什麼也別說!”
李天郎輕柔但卻堅定地拉開公主的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黑暗中閃閃發亮的綠眼睛:“阿悉蘭達幹帶著小勃律使團來這裡了,你,你……這可是你唯一回家的機會……”
“我叫你別說!你為什麼要說!為什麼說!”已經是淚如泉湧的阿米麗雅瘋狂地錘打著李天郎的胸膛,“你為什麼一定要說出來!你瞞著我不行嗎!我自己都裝著不知道,你卻非要說出來!”
李天郎不由自主攥緊了棉被,很緊很緊,沒想到公主已經知道了……
阿米麗雅無聲地哽咽,用力將自己和李天郎緊緊貼在一起……
第二十章 紅雪(四)
有關知識:1、按照《李衛公兵法》記載,唐軍校閱(類似今天的軍事演習)如下:又教旗法曰:凡教旗,於平原曠野,登高遠視處,大將居其上,南向。左、右置鼓一十二面,角一十二具。左、右各樹五色旗,六素居前,列旗次之。右右衙官、駐隊如偃月形,為後騎。下臨平野,使士卒目見旌旗,耳聞鼓角,心存號令。乃命諸將分為左右,皆要兵刃精、新甲冑、幡幟'鮮明',分為左右廂,各以兵馬便長。班布其次,陣間容陣,隊間容隊,曲間容曲。以長參短,以短參長。回軍轉陣,以後為前,以前為後;進無奔進,退無趨走;以正合,以奇勝;聽音賭麾,乍合乍離。於是,三令五申:白旗點,鼓音動,則左右廂齊合;朱旗點,角音動,則左右廂齊離。合之與離,皆不離中央之地。左廂陽向而旋,右廂陰向而旋,左右各複本初。白旗掉、鼓音動,左右各雲蒸鳥散,彌川絡野,然而不失部隊之疏密;朱旗掉,角音動,左右各複本初。前後左右,人立之疏密,使無差尺寸。散則法天,聚則法地。如此三合而三離,三聚而三散。不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