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臉就變得很白。
然後噗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血。
鐘聲在爛柯寺裡繼續迴盪。
噗的一聲。
又一口鮮血從她的唇間噴出,打溼了身上的黑色棉襖和青磚地面。
一道佛光,不知何時穿透殿宇,落在她的身上。
那道佛光是那樣的慈悲,又是那樣的冷酷。
佛光中,桑桑的臉顯得愈蒼白,瘦弱的身子顯得愈發渺小。
這時,聽到佛殿裡動靜的寧缺急忙跑了進來。
看到佛光下籠罩的桑桑之後,寧缺頓時瞪大了眼睛。
桑桑看著佛光外的寧缺,默默流著眼淚。
寧缺幾乎沒有遲疑半分,立馬走進佛光裡,撐開大黑傘,遮在桑桑的頭上。
大黑傘在桑桑的頭頂展開。
佛光與黑色油膩的傘面相撞,四濺散開,畫面異常美麗而令人驚心動魄。
佛光萬丈,恢宏無限,好像是由無數光線凝成的瀑布,不停地向大黑傘落下。
大黑傘就像是瀑布裡的一塊黑色石頭,被不停地衝刷著,撞擊著。
漸漸有了顫抖不安的感覺。
寧缺握著傘柄的右手微微顫抖,沒有感受到有磅礴的力量從傘柄處傳來,但卻清晰感受到傘外的恐怖佛威,他體裡的每根骨頭都開始咯吱作響。
更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大黑傘傘面上那些十幾年時間都沒能被雨水沖洗掉的油垢灰塵,在佛光的沖洗下正在不停變薄,似乎最終還是會被淨蝕成空。
寧缺想不通,為什麼突然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在想,葉夫子去哪兒了。
寧缺朝著門外的小黑喊道:“小黑,快進來!”
小黑跑了進來,看到桑桑之後,不免大驚失色道:“這是怎麼了?”
寧缺道:“我他麼也想知道是怎麼了!”
寧缺把桑桑背到身後。
桑桑靠在他的肩上,臉色蒼白。
桑桑把大黑傘接了過來,很奇妙的是,當大黑傘進入她手中後,頓時變得比先前穩定了很多,似乎能夠承受更多佛光的沖洗。
寧缺揹著桑桑向佛光外走去。
但是一旁的小黑卻是發現,他沒能走出佛光。
那道遠自瓦山頂峰降臨的萬丈佛光,彷彿能夠感應到他的位置,更準確說,是能感應到舉著大黑傘的桑桑的位置,隨著他的腳步而移動。
小黑道:“寧缺,停下,這光跟著你走,你走不出去的。”
寧缺停下腳步,默然無聲。
忍不住朝著小黑問道:“葉夫子去哪兒了?”
……
洞廬外。
葉千秋蹙眉,抬手。
寶樹一臉驚恐,道:“你到底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不能殺我!”
回答寶樹的不是某句話。
而是一根指頭。
葉千秋的一指洞穿了寶樹的眉心。
寶樹瞪大了雙眼,眼中的惘然和驚恐無法消散。
然後,他朝著後邊倒下。
盂蘭鈴停了下來。
爛柯寺裡的鐘聲還在迴盪。
來自瓦山頂峰佛祖像的那道佛光,無視人間一切物理屏障,以無比神奇的方式朝著爛柯寺籠罩而去。
看上去就像是黃金粉末和珍珠粉末混在一起,然後被陽光點燃,顯得無比莊嚴華美。
葉千秋蹙著眉頭。
直接邁步。
然後,停在高空。
一拳轟出。
轟!
瓦山頂峰的佛祖像瞬間崩塌!
一道道裂縫出現在佛祖像的身上。
那佛光從那一道道裂縫之中散出,彷彿是一道道金線,朝著上方天穹直射而去。
下一刻。
葉千秋的百丈法相出現在了瓦山頂峰。
抬掌一按。
一隻巨掌現於蒼穹。
遮天蔽日。
佛像崩塌之後,所有直射蒼穹的佛光,盡數被這隻巨掌給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