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枝後,躲在翹起的樹皮裡,懸掛在蛛網間,坐在冰雪中,看著從天而降的風雪和風雪中那名僧人,放肆地鳴叫聲。
蟬聲陣陣,滿林寒蟬。
林中寒蟬鳴叫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淒厲,樹丫上積著的厚雪被震的簌簌落下。
淒厲的蟬聲,比冰雪更加寒冷,在四處鳴響,在四處歸寂,又在四處復甦,最終落在那個僧人的耳中。
僧人聽著愈來愈悽切的蟬鳴,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僧人喚作七念。
他來自不可知之地懸空寺,是強大無比的佛宗天下行走。
因為寺中經卷上的記載,他遠來長安城,要看看那名傳說中的冥王之子,他甚至已經做好準備,哪怕面對書院,也要將那人殺死。
自修閉口禪以來,他禪心愈發堅定,意志愈發堅毅,便是長安城裡無數強者,城南那座書院大山,都不能讓他心神稍移。
按道理來說,沒有任何聲音能夠阻止他的腳步。
但這些蟬聲不同。
因為他清楚,這些蟬聲代表著一個人。
那是世間最神秘的一個人,甚至可以說是世間最可怕的一個人。
莫說是他,即便是懸空寺講經首座在此,聽著這些聲聲悽切的蟬鳴,也必須以最慎重的態度對待。
……
傍晚,葉千秋帶著桑桑、葉紅魚、小黑將小院的門給關上,來到了寧缺在雁鳴湖下的宅子裡。
自從寧缺和桑桑搬家之後。
葉千秋還沒來過他們的新家。
剛進門坐下沒多久。
葉千秋就聽到了外面有悽切的蟬鳴聲響起。
雖然,葉紅魚、桑桑、小黑都沒有聽到那蟬鳴聲。
但葉千秋聽到了。
蟬聲聲不停的響起,愈發的明亮暴躁,彷彿是一個人在放肆地大聲嘲笑。
葉千秋走到院子中央。
一道符籙飛了出去。
片刻後。
蟬鳴消失。
……
雁鳴湖東岸的林子裡,七念身上覆著如蟬翼般的萬片雪,看上去就像一座冰雪雕成的佛像。
下一刻,他身上的雪消失。
七唸的臉上泛起了驚詫之意。
他剛剛被二十三年蟬困住。
可是,為何困住他的二十三年蟬又突然不見了?
七唸的心中滿是疑惑。
然後,七念想動,卻是發現他依舊無法動彈。
七唸的眼中驚詫萬分。
隨即,是深深的敬畏。
……
暮時的長安城,漆黑如許。
厚實的雪雲遮住了最後的餘暉和滿天的星光。
雁鳴湖畔漆黑一片,只有遠處那些火把,照亮了自天而降的雪花,把那些繁密呼嘯的雪耀成了人間的星光。
寧缺的宅子裡。
桑桑準備了火鍋。
葉千秋、葉紅魚、桑桑、小黑坐在一桌上,開始吃火鍋。
而在宅子的另一邊。
有人推門而入。
這個人是夏侯。
他的右手中還握著一杆軍旗。
一杆血色的軍旗。
寧缺在這個時候趕了回來,湊到桌前,吃了兩口肉。
小黑有些擔心的看著寧缺,道:“不要緊吧?”
“應該可以贏吧?”
寧缺一挑眉,道:“這場夜雪似乎對我不公平,實際對夏侯才是真的不公平。”
“葉夫子坐在這裡,夫子坐在城南。”
“誰敢插手這場公平的較量!”
葉千秋擺手道:“趕緊去吧,你煩了我那麼多日子,不就是為了今天。”
寧缺聞言,道:“我要再吃兩口肉。”
“大雪天,太冷了,我要熱熱身。”
火鍋熱氣和麻香味在宅院裡飄著。
寧缺又吃了兩口肉,從桑桑手裡拿過大黑傘,興沖沖的離開了。
這時,葉千秋從鍋裡夾起了一片鴨血,吹了吹冒起的熱氣。
一口吃掉。
這時,葉紅魚突然道:“上九:亢龍,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