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道:“由仙人來掌管大勢,難道不好嗎?”
葉千秋道:“難道在澹臺宗主眼中,人間的凡夫俗子,要比天上的所謂仙人低上一頭?”
澹臺平靜有些無禮地伸出手指,點了點身後的真武大帝塑像。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那為何這尊塑像能夠高坐俯視,讓人心甘情願地低頭叩拜,享受千年香火?”
葉千秋淡淡說道:“世人白首求神仙,是心有所求。”
“就像官場市井之間,與人求情,總歸是要捎帶些見面禮,與人說話總歸是嗓音小几分的。”
“事是這般事,理是這般理,可這並不意味著被求之人就能夠肆意作為。”
“天上仙人的手伸的太長,過界了。”
“如果他們只是做好本分,倒也罷了。”
“可是這些所謂的仙人垂釣人間氣數。”
“人之壽命,國之國祚,皆在其掌控之中。”
“若僅是天道無情,故而不以人惡而早夭,不以人善而長壽,其實也無妨,可只是設身處地,想到連自己的姻緣、壽命、福祿等諸多命數,都盡為他人操控,何其悲哉?”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若是事事都有定數,那這人間也未免太無趣了些。”
“在這樣的世間生而為人,何其不幸。”
“而這人間千百年,飛昇者又能有幾人?”
澹臺平靜吐出四個字:“大逆不道!”
葉千秋卻是說道:“誰是逆,誰是道?”
“澹臺宗主恐怕還沒真正參悟。”
澹臺平靜面容一滯,然後說道:“好一個神霄派葉真人。”
葉千秋呵呵一笑,道:“澹臺宗主,道不同不相為謀。”
“請吧。”
澹臺平靜深深的看了葉千秋一眼,下一刻,她的身形消散在了真武大殿之內。
這時,陳繇朝著葉千秋豎起大拇指,道:“葉真人言辭犀利。”
“老朽佩服。”
葉千秋卻是說道:“陳真人上武當山多久了?”
陳繇想了想,道:“很多年了,具體多少年,記不太清楚了。”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幾年前,我曾經來過武當山一次。”
“那時候,洪洗象剛剛兵解不久。”
陳繇道:“哦?老朽真是耳聾眼花了,這是一點都不知曉。”
葉千秋看了看這位在武當山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掌律真人,笑了笑,道:“出去走走?”
陳繇微微頷首,道:“好,正巧老朽還有許多事要請教真人。”
二人相伴走出了真武大殿。
陳繇一邊走,一邊問道:“敢問葉真人修道多少年了?”
葉千秋想了想,道:“記不太清楚了,百年總是有的吧。”
陳繇微微頷首,道:“真人何以在春秋之時,不顯山,也不露水呢?”
葉千秋笑道:“因為,那時候,我不在這人間啊。”
葉千秋這話落在陳繇的耳中,卻是有了別樣的意思。
陳繇道:“真人也是天上人?”
葉千秋笑了笑,道:“無論是在天上,還是在人間,我都是外人。”
陳繇愣住了。
葉千秋悠然說道:“佛家講十方無量。”
“這天上也好,人間也罷。”
“不過是這無盡宇宙的一角。”
“不知道陳真人可曾想過走遍人間大地?”
陳繇搖了搖頭,道:“未曾。”
葉千秋道:“宇宙無窮,而這人間有盡。”
“大真人全力御劍而行,在這人間打轉一個來回,不過兩三日光景。”
“你當那天上仙人為何閒的無聊來垂釣人間氣運。”
“著實是因為那天上和人間沒什麼兩樣。”
“都是一汪水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