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坊以前欠我一個大人情,當年這塊風水寶地我還是我給他們挑的,別說幾隻不值錢的茄子,就是幾條人命,也是說拿走就拿走。”
“你呀,別瞧了,我既然給那小子找了洛陽做幫手,生死就在五五之間。”
“別瞪我,對,是我讓他掉進這個圈套,可他讓我閨女吃了這麼大一個虧,我不算計他算計誰。”
“我呢,一般而言,誰都不幫,東越皇帝聲色犬馬,我照樣保全了大半東越皇室,南唐末代君王勵精圖治,有雄才大略,稱得上是一位明君。”
“可如今南唐境內人人愧姓洪,要說按照當世人喜歡講的道理來說,我做的那些勾當,是全然沒有道理的。”
“當初要你刺殺那小子,跟你說那小子命薄,遲早夭折,與其死在女人肚皮上,或是別人手上,不還如死在你手上來得乾淨,起碼還有全屍,有下葬處,相比春秋千萬孤魂野鬼,何曾差了。”
老人不說話還好,一說這些比茄子還乾癟的大道理,小姑娘就乾脆駐足不前,扛著向日葵,望向那座幾十裡外的城池。
老人訕訕然,伸手想要抓一把葵花籽下來,小姑娘賭氣地扭了扭身軀,帶著枯敗向日葵旋轉,不讓他得逞。
老人訝異咦了一聲,眯眼望去,只見遠方城池那邊風雨飄搖,氣海轟隆隆下墜,彷彿天地擠壓一線,嘆息一聲,揉了揉閨女的貂帽,輕聲道:“偏是無心之人最痴心。”
老人得不到任何言語回應,好在早已習慣,掂量了下懷兜裡茄子的分量,還不夠一頓午餐,就又摘了幾隻。
就在這時,一個雙鬢霜白的青衫儒士從不遠處走來,氣態清逸,風神疏朗。
走了沒多久,他停下腳步。
老人抬起頭,看見了那青衫儒士。
二人兩兩相望對視,老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往這名上了年紀的青衣男子走去。
不多時,老人來到青衫儒生的身前。
青衫儒生輕笑道:“前些年偷偷翻過沈氏譜牒,你的字比起在上陰學宮求學時,還是沒兩樣。”
“這次猜想你多半會在這裡出現,就來碰碰運氣。”
老頭扯了扯嘴角,道:“怎麼驚動你大駕了,西楚復國在即,千頭萬緒都要你曹長卿事必躬親,哦,知道了,原來是王老怪走出武帝城,重入江湖。”
“可既然是這老怪物出手對付那個可憐蟲,你曹長卿即便已經入聖,也一樣攔不下。”
“除非鄧太阿從東海返回,而且還得是他樂意跟你聯手拒敵。”
“對了,你還可以去請青城山姓葉的老怪物出手。”
“不過真惹惱了王仙芝,他鐵了心想殺誰,天王老子都沒轍,就是姓葉的能擋住王仙芝一時,也總不能擋一世吧。”
“總有護不住的時候。”
“老鷹要抓小雞,總是能找到空隙的。”
曹長卿笑道:“徐鳳年不用我保。”
老頭道:“王仙芝即便初衷只是賣趙家天子一個面子,出城做個樣子,可若是見了真武法相,到時候說不定也會手癢,好好打上一場。”
“可請神容易送神難,不說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偽仙根本經不住王仙芝的全力打殺,就算王仙芝放過一馬,送神一事,也要讓那小子掉一層皮。”
“要我看,說不準就是身邊誰要橫死了,洛陽?徐龍象?還是徐驍?都說不準。”
曹長卿嘆氣道:“怎麼聽上去真武轉世就沒半點好處。”
老頭譏笑道:“本就是註定虧本的一錘子破爛買賣,你看那小子這二十幾年,身邊有誰過得輕鬆了?”
“假設真有天人投胎一事,那麼八百年前真武化身大秦皇帝,就是應運而生,如今別說真武大帝,三清大殿裡坐著的那三尊老爺親自下凡,都不頂屁用,因為有違天道,照樣要被奉天承運的趙室壓制得死死的。”
“只有三百年一十四後,才會……”
曹長卿笑眯眯追問道:“才會怎樣?”
老頭冷笑道:“你再活個三四百年自然知道。”
曹長卿灑然笑道:“不管身後幾百年如何,活在世上,當下的很多事情,在不鑽牛角尖的前提下盡力而為,那麼到頭來依舊問心無愧就好。”
老頭破天荒詢問別人問題:“那個被李淳罡看好的丫頭呢?”
曹長卿打趣道:“你都算不準?”
老頭淡然道:“我算不準的人多了。”
曹長卿感慨道:“神武城殺人貓,我與公主就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