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老僧席地而坐下來。
渾渾噩噩的老僧似乎變成了懵懂的孩童,在聽著那松濤陣陣和琴水合鳴的節奏中,竟然打起了呼嚕。
葉千秋還在彈奏著琴曲。
李淳罡百無聊賴的揹負著雙手,像個鄰家小老頭一樣,來打溪水邊坐下,瞅了一眼,還在打呼嚕的老僧,和葉千秋說道:“這是不是就叫對牛彈琴。”
葉千秋手指不曾停歇,卻是笑道:“若是對牛彈琴,他現在不應該是睡著,而是繼續朝著遠方跑去,直到找回自己。”
李淳罡摳著腳底板,道:“你說這人活一輩子到底有什麼意思。”
“無論曾經有過多麼輝煌的歷史,可到頭來,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
“最可怕的就是像這傢伙一樣,搞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沒勁,真是沒勁透了。”
葉千秋笑道:“來過,便是好的。”
李淳罡道:“現在我才能切實的體會到為啥子那麼多文臣武將擠破頭皮的想要青史留名,在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事蹟。”
“原來無非就是想要證明自己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可惜,這江湖不是朝堂,江湖上的人太容易淡忘過去。”
“前浪還未散去,後浪已經覆蓋。”
“江湖也就沒人知道前浪是誰了。”
葉千秋笑道:“你經常掛在嘴邊的呂祖可沒你這麼沒志氣。”
李淳罡一臉無奈道:“我活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才在劍道上趕得上呂祖。”
“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志氣。”
“你當誰都像你一樣,是天下之人如無物,唯我唯道。”
葉千秋笑了笑,沒說話。
繼續彈琴。
李淳罡問道:“你不殺了他?”
葉千秋道:“為什麼要殺他?”
李淳罡道:“這傢伙可是個魔頭,你不應該替天行道嗎?”
葉千秋笑道:“我從不替天行道,我只為自己行道。”
李淳罡道:“放一個魔頭入江湖,不好吧?”
葉千秋笑了笑,道:“魔頭是佛門放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李淳罡一臉無語,道:“我算是服了你葉大真人了。”
葉千秋笑了笑,道:“你要是想行俠仗義,我可沒攔著你。”
李淳罡雙臂環抱,道:“我才懶得管閒事。”
琴音嫋嫋,松濤陣陣。
從朝陽初升到夕陽西下。
渾渾噩噩的老僧就這麼在小溪邊睡了一整天。
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
葉千秋終於停了下來。
李淳罡道:“我看著都累。”
葉千秋道:“彈琴是一件雅事,需要投入感情,這樣才能與天地共鳴,與眾生共鳴。”
李淳罡咧嘴道:“他該醒了吧?”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一夢百年,夢醒了,自然人也就該醒了。”
李淳罡豎起一根大拇指。
葉千秋笑了笑,摸了摸趴在跟前打盹兒的虎夔小草。
虎夔小草發出一聲嗚嗚聲。
這時,坐睡了一天的老僧終於不打呼嚕了。
他睜開了雙眼。
站起身來,走到小溪畔,雙手捧起水,低頭凝視。
片刻後,他將手中水往臉上一灑。
整個人好像看起來都不一樣了。
片刻後。
他朝著葉千秋看來,眼神不再渾噩,只有清明。
他朝著葉千秋說道:“當下的江湖,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記得當年在天下劍林一枝獨秀的劍仙魏曹,不知死活的御劍逐鹿山,刺了我腹部一劍,我就還了他一劍,刺入他嘴中,把他的屍體掛在了山頂。”
“那時,我的仇家實在是太多了,可當我最後一次行走江湖時,也很少碰上勉強稱得上勢均力敵的對手,那樣的江湖,死氣沉沉,現在倒是不一樣了。”
“居然能有人入我之夢,與我論一論佛理,講一講魔道。”
“還未請教,道長尊號?”
說到這裡,老僧朝著葉千秋拱拱手。
葉千秋笑了笑,站起身來,把古琴提溜上,道:“神霄,葉千秋。”
話音落下,葉千秋拍拍虎夔小草,虎夔小草立馬站了起來。
葉千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