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渡過的。
太乙山,坐忘峰。
換上了道家之人裝束的韓非,一臉平靜的看著剛剛從咸陽傳回來的訊息。
衛莊入秦了,韓國要滅了。
從前,韓非執著的想要挽救已經沉淪入深淵的韓國。
畢竟,這是他的母國。
他身為韓國宗室子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韓國就此沉淪。
然後,他失敗了。
在滔滔大勢面前,他個人的力量,微不足道。
即便,他創立了流沙,擁有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
可惜,依舊是失敗了。
韓非來到了太乙山之後,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失敗。
每至深夜,他都會想到葉千秋的那四個字。
破而後立。
韓國的病態不是一天就行成的。
當初,他以為只要讓衛莊取代了姬無夜,韓國的一切就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自己錯了。
錯的離譜。
韓國的問題,不在姬無夜。
夜幕從來沒有離開過韓國。
韓國的朝野上下,每一個人,都直接或者間接的成為了夜幕的幫兇。
這是一種病,自申不害變法之後,就存在於韓國上下的一種病,這種由術治演變而來的算計之風,成為了韓國上下難以根除的頑疾。
想要救這種病入膏肓狀態下的韓國,別說是他韓非不行,便是天下間的任何人也不行。
這些日子,韓非一直在仔細回想著韓國的歷史。
韓國之所以能立國,是韓國在申不害變法之前,一直都是忠直信義之邦。
而在申不害變法之後,術治大大膨脹。
韓國朝野上下依靠種種秘密手段察核官吏的權術,迅速擴張為瀰漫朝野的惡風。
久而久之,君臣爾虞我詐,官場鉤心鬥角,上下互相窺視,所有各方都在黑暗中摸索,人人自危個個不寧,豈能有心務實正幹?
所有有利於凝聚人心,激勵士氣奮發有為的可貴品格,都在權術之風中惡化為老實無能而終遭唾棄。
韓國由立國之時的忠直信義之邦,演變為了權術算計之邦,什麼疲秦之術全部出自韓國朝堂,韓國立國之時賴以凝聚臣民的道德防線早已經蕩然無存。
而他歸國的這幾年,亦是漸漸在權術算計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
如今,他抽身出來,回看種種,方才發現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情。
韓非深吸一口氣,朝著那坐忘峰之上的雲海看去。
悠悠白雲間,世上從此再無韓非。
……
轉眼間,就已經到了秦王政十八年的春夏之交。
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天下間卻是已經發生了一件大事。
韓國亡了。
稱雄天下的七國,終於變成了六國。
韓國,這個苟延殘喘了多年的弱小國度,終於在秦軍的鐵蹄之下,獻上了降書。
章臺宮中。
嬴政和葉千秋坐在一旁,正在說著話。
韓國亡了,嬴政雖然高興,但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喜色。
著實是韓國太弱,滅國之路太過順利,讓嬴政都提不起多少興致。
一統天下的步伐才剛剛開始,韓國只不過是開胃小菜。
真正的硬骨頭在後邊。
兩個月前,剛剛開春。
秦國的五萬步騎便轟隆隆的開出了函谷關,直指南陽。
南陽大門在衛莊的主導之下,早已大開。
秦軍甚至連主力新軍都沒有放出去,就輕而易舉的攻入了韓國腹地。
秦軍兵臨新鄭城下,新鄭城的防禦壁壘尚未修復完畢,秦軍三萬步軍響徹原野的號角聲中排山倒海地壓去過來。
連排的強弩發出長箭,密匝匝如暴風驟雨般傾瀉撲去。
韓軍尚在壕溝中慌亂躲避,一輛輛壕溝車便轟隆隆壓上頭頂,劍盾長矛方陣立即黑森森壓去,步伐整肅如陣陣沉雷,三步一喊殺如山呼海嘯,其獰厲殺氣使韓軍還沒有躍出壕溝佈陣,便全線崩潰了。
秦軍無數壕溝車一排排鋪進河水相連,一個時辰在洧水架起了三道寬闊結實的浮橋。
各種攻城的大型器械隆隆開過,堪堪展開在新鄭城下,步軍馬隊呼嘯而來,半日之間便將新鄭四門包圍起來。
一陣淒厲的號角